马龙探案卷三 之 错误的凶案 三十四
杰克感觉自己就像是圣诞节早晨看到新溜冰鞋的小男孩,他知道那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却无法理解为何自己会感到深深的失望。
只有天知道他多么想赢得那个赌注。他几乎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冒任何风险,去揭开莫娜·麦克莱恩想要谋杀约书亚·冈布里尔的动机。
而现在,动机已经找到了,他就握在手中,他却没有感到兴奋、得意或是胜利。他甚至没有感到惊讶。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原因,他只感到失望。
突然,他意识到马龙一直在打电话。
“……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嗯?”小律师用一种奇怪的平淡语气说着。“你不记得另一个人是谁,对吗?是这样吗?好的,谢谢你。很高兴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如果有一天在芝加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可以在电话本里找到我。是的,没错。。”
他放下听筒,坐在那里盯着电话。“我没预料到会在盒子里找到这个,”他用一种奇怪、恍惚的声音说。“我没预料到会在盒子里找到任何与莫娜·麦克莱恩有关的东西。”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他们,好像他们的脸能提供一些解释,最后说道,“那是本来不该出现的东西。”
突然,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双肩耸起,低头凝视着外面的屋顶,站了很久。杰克握住海伦柔软的手,紧紧地握着。
“离开这里,”马龙出乎意料地说。“离开这里,半小时再回来。去喝一杯。去绕着街区走走。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想好好思考一下。”
杰克盯着小个子律师的背影看了一整分钟,然后轻轻地领着海伦走出大厅,按了电梯的按钮。当他们乘电梯下楼时,他感觉到她的手臂在他的手下颤抖,看到她的脸色非常苍白。走到人行道上时,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杰克,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说,“而且我现在也没心情去猜。”
她皱了皱眉。“我需要喝点酒来帮我理清思路。”
“跟我来,”杰克说,“我是乐于助人的人。”
他们穿过轻柔飘落的雪花,沿着麦迪逊街走到瓦克街区的拐角处,向南转了半个街区,走进了一间喧闹而愉快的酒馆,虽然它远不算华丽。
杰克示意海伦去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喊道:“两杯双份黑麦威士忌,快点。”
“可怜的马龙,”她轻声说,脱下了手套。黑麦威士忌让她的脸颊恢复了一点血色。她点燃了一支香烟,透过烟雾若有所思地看着,然后说:“嗯,不管怎样,你赢了你的赌局。我希望你很高兴。”
“我不高兴,”他告诉她,“我应该高兴的。我打了赌,我想赢,但我不高兴,你也不高兴。马龙更不高兴。”
“我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说。
“那你比我这个读心者强。”
“一直以来,”她告诉他,“他都希望找到证据证明莫娜·麦克莱恩打那个赌不是认真的,他希望整件事纯粹只是巧合。然而,当他打开盒子时却发现了他本不想找到的动机。”
“那张结婚证书并不意味着什么,”杰克用他自己都知道不令人信服的声音说。
“1914年5月,”她恍惚地说,““我碰巧知道莫娜·麦克莱恩第一次结婚,我是说公开地,是在1914年6月25日。我肯定这个日期,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
“这不可能,”杰克说,“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和冈布里尔离婚,甚至宣告婚姻无效。”
“也许她并没有这么做,”海伦说,“也许她从来就没有。”
“但是,”杰克说,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海伦缓缓点了点头。“那就意味着她后来的婚姻是重婚。她所有后来的婚姻都是重婚。”
“嗯,”杰克说,“不管怎样,动机是有了。”
“但这并不是我们想找到的,”海伦哀叹道。
杰克皱了皱眉。“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马龙,他到底指望在那个盒子里找到什么?”
“他期望……”她突然停了下来,说,“我们最好再喝一杯。”
杰克向酒保喊道:“再来两杯一样的。”然后对海伦说:“继续。他期望找到什么?”
“等一下。”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又大又梦幻,几乎闪闪发光。“他的确期望能找到莫娜·麦克莱恩谋杀冈布里尔的动机。但是是另一种,不是这样的动机。绝不是冈布里尔对她进行丑陋的勒索之类的。你也是这么期望的。我知道你是。”
酒保又端来两杯黑麦威士忌时,她停顿了一下,下巴搁在拳头上。
“你明白吗,杰克?这么长时间以来,莫娜身上一直有一种英雄般的气质和乐观精神。赌约本身、寄出那个暖手筒的举动……所有的一切。我们一直在寻找其他人谋杀他的动机,卢拉梅、整个桑德斯家族、奥格特里夫人,但都不是莫娜。所以,似乎动机必须和赌约本身一样英勇。而现在,它却归结为一个庸俗、丑陋、普通的犯罪动机……!”突然,毫无任何预兆,泪水开始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事情变成这样。”她在钱包里摸索着找手帕,没找到,然后虚弱地说:“见鬼!”
杰克盯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她擦了擦脸,响亮地擤了擤鼻子,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也知道了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然后立刻又开始哭了起来。
杰克突然意识到,酒保庞大的身躯正站在他们的桌子旁。
“你在欺负这位小姐吗?”酒保愤愤不平地质问道。他缓和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海伦说:“好了,好了,好了。”
“走开,”杰克含糊而无力地说。
海伦把脸埋在手帕里嚎啕大哭。酒保同情地咂了咂嘴,安慰地说:“现在别哭了,别哭了。怎么了,是他欺负你吗?”
“是的,”海伦从手帕里说,“我哭是因为他不给我买酒喝。”
“这个大笨蛋,”酒保责备地说。他又咕哝了一遍“好了,好了”,收起杯子,补充道:“如果他不给你买酒喝,我买。”看到眼泪已经止住了,他又对杰克皱了皱眉,然后走开了。
“等你把我折腾完,我的名声可就毁了,”杰克气愤地说,“这个地方离《先驱报》只有半个街区,而且到处都是我的朋友。”
“我只是确保他们会永远不忘记你。”她从脸上擦去最后的泪痕,拿出粉饼,开始小心而艺术地扑粉。
酒保回来,把重新倒满的杯子放在桌上。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杰克面前,说:“你不配喝这杯酒,杰克·贾斯特。”
“我现在不叫杰克·贾斯特了,”杰克心不在焉地说,“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这是我的妻子。这是贾斯特太太。”
“你喝醉了,”酒保怀疑地说。
“也许是吧,”杰克告诉他,“但她确实是我的妻子。”他一饮而尽,示意海伦也这样做,看了看手表,站起来,开始系上大衣。“我们是在前天结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