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你可知罪!”胡如浑身哆嗦道,“你、你跟我进宫认罪!”
“胡大人,进来说,进来说啊。”燕洵笑眯眯的往回走。
旁边忽然冒出来两个汉字,压着胡如往里面走。
胡如挣扎,又惊又怕,面上却露出怒色,“燕洵,反了你了。我可是鸿胪寺卿,大你一级!你还想不想待在鸿胪寺了!”
屋里温暖如春,摆着许多酒席。
小幼崽们呼啦啦从外面跑进来,乖乖坐在燕洵身后看着胡如。还有些其貌不扬的哥儿汉子,角落竟然还坐着几位打扮利落,一双眼睛极为精明的妇人,更有几个道兵坐在最当中。
此时所有人都没说话,冷眼看着胡如。
胡如定睛一看,没有一个人对他恭敬,带来的随从都低着头,半点不敢反抗的模样,他顿时身子一软,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桌上摆着丰盛的酒席,已经吃了一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在做什么。
“海里的嗜血鱼妖始终没有上岸,这是大好事。”燕洵道,“所以下官想着,不如上达天听试试?顺便请大家伙儿来吃个饭。胡大人既然来了,那不妨也坐下吃点?”
话虽这么说,但压着胡如的汉子没松手。
胡如冷笑,“我看是饭无好饭吧?”
“好不好,吃了总知道。”燕洵看了眼坐在最当中那桌上的李狗子。
李狗子挥手,门外进来两个道兵压着胡如到角落坐着,眼前有桌子,但没有菜。
“来,咱们继续。”燕洵笑道。
汉子们又拿起酒杯,推杯换盏。
胡如吓得厉害,浑身哆嗦,屋里那么暖和他还觉得冷的不行。听着这些人说,他这才知道,原来那烟花只是好看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等酒菜吃完,汉子哥儿都一一离去,就连道兵也都走了。
最后就剩下胡如还缩在角落,缩的太久,自个儿根本爬不起来。
“大人。”张寺大踏步进来,冲着燕洵拱手。
“恩。”燕洵指了指角落的胡如道,“胡大人在这儿,问问你娘能不能放了。”
不等张寺说话,胡如赶忙道,“放、放,一定放。”
屋里没有旁人,倒是小幼崽都还在,还有镜枫夜,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胡如心中害怕活不过明天,哪还敢讨价还价。
“谢大人。”张寺心中感激,连忙拱手。
燕洵不在意的摇头,让人押着胡如离开,要亲眼看着放了张三婆子才能放胡如。
等放了张三婆子,胡如赶忙进宫,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皇上,燕洵怕是真的反了,那烟花是上达天听的东西,桥那头还有好些个人……”
一番添油加醋说完,胡如又一脸狼狈的。
皇帝又惊又怒,赶忙叫来秦二。
当时秦二没说烟花,怕丢了面子,此时见胡如这般说,赶忙顺水推舟的承认了。
三番两次让燕洵进宫,可哪会都没成功,皇帝心中早就恼了,又抓不回燕洵,只得拿胡如出气,让他把燕洵押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胡如去了一会儿,差点吓死,怎么还敢再去?忙告罪,求了一支百人道兵巡卫,去抓燕洵。
晚上,燕洵坐在炕上给小幼崽们讲故事,一个故事讲完,小幼崽们都炯炯有神,半点困意都没有。
“大人,今天真热闹。”蛇身幼崽从自个儿的小窝中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道,“今天真好。”
“是哩,好多人。”
“大人,以后还会这么庆祝吗?”
“大人,还有人给我拿了一个面果子吃哩。孙尘儿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一直躲在我身后。”
“今天真好。”
小幼崽们都跟着点头,全都觉得今天真好。
跟平时有活干,不得不跟人见面不一样。
今天是燕洵说的,海边的妖怪没能上岸,道兵没有一人死亡,堤坝两端也终于修完,跟山相连,暂时可以稍微松口气。
而长城是大工程,得一步一步来,燕洵便想着要庆祝一下。
没有人拒绝,因为他们共同努力守住了海边,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应当庆祝。
最好的吃食拿出来,最好的酒拿出来。小幼崽们还拿出自己珍藏的糖,放在盘子中摆在每一个桌子上。
来了很多人,都对小幼崽们很好很好。
这种好让小幼崽们共同觉得,今天真好。
“都闭上眼睛睡觉,很晚了!”燕洵估摸了一下时辰,虎着脸道,“明儿个谁要是起不来,或者是打瞌睡,那早晨的荷包蛋就没了!”
一听到这个,蛇身幼崽赶忙呲溜一下滑到被窝里,用尾巴尖拉着被褥,一直盖到脑袋上面。
小幼崽们赶忙都闭上眼睛。
燕洵把油灯吹了,又等了会儿,小幼崽们都睡着了。
对面小间,被褥都已经铺好,只点了一盏油灯。镜枫夜跪坐在被褥旁边,微微低着头,油灯在脸上打下阴影,看着十分委屈。
“大人,睡觉吧。”镜枫夜掀开被褥一角,方便燕洵躺进去。
被窝里面是热的,明显这些被褥一直放在炕上最热的地方暖着。
旁边还有一套被褥,铺得整整齐齐。
“怎么不睡?”油灯吹灭,镜枫夜还坐在旁边,低着头看过来,燕洵翻了个身,仰头看着镜枫夜问。
“大人为何不扶持十三皇子或者六皇子登基。”镜枫夜忽然道,“如是一来,咱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发展海边,不至于三天两头有事儿。大人是我们永远的大人,是鸿胪寺的……”
“你昨儿个洗衣了吧?”燕洵忽然道。
镜枫夜一愣,点了点头,燕洵穿得衣裳都是他亲手洗的。
“那你觉得衣裳里的水能拧干,一下子变成干的吗?”燕洵问。
“不能。”这一点镜枫夜还是知道。
衣裳只能稍微拧一拧,若是力气用的太大,水不但拧不干,还会把衣裳拧坏。
“我们现在就是要从那边取能用的水,所以不能拧干衣裳,况且也拧不干。”燕洵低声道,“有些变化要从根源开始,只有上面变了,是不行的。镜枫夜,你想想,如果咱们在原来的泥屋上面盖水泥楼,能盖成吗?”
水泥楼盖起来固然容易,但如果用泥屋的地基,恐怕根本盖不起来。
镜枫夜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多想想,终会明白的。
炕烧的很热,被窝里又是热的,燕洵身上原本就不凉,此时觉得有些热了,便把被褥稍稍掀开,里衣也敞开些。
自从开始用镜枫夜给的胭脂,燕洵身上疤、小伤口什么的就一点都没有,此时露出来的脖子跟白玉似的。
镜枫夜咽了口口水,“大人……”
“恩?”燕洵有些困了,便翻了个身,背对着镜枫夜。
盯着燕洵看了许久,镜枫夜突然叹了口气,转身掀开自个儿的被窝。
“过来!”燕洵突然道。
镜枫夜猛的转身,就见燕洵还在熟睡,嘴里嘟嘟囔囔的,方才不过是在说梦话而已。
放了一晚烟花,满京城的人都跟着没睡好觉。
河这边却都睡得极熟。
土狼是范金水的远亲,同样逃难来的京城,这会子在海边当了个小队长,每天负责记录自己这个小队的人干活情况。
今天晚上他也去了那个大院吃饭。
“狼哥,怎么还没睡?”屋里亮着油灯,范金水看到了,便过来敲门。
他们住的都是水泥楼,一个房间睡八个人到十二个人不等。狼哥是小队长,暂时单独睡一个屋。
“水哥儿?快进来。”土狼赶忙打开门让范金水进来,“明儿个就要回去了吧?”
范金水这回来是帮忙做面果子,忙完了还得回京城。
“恩,明儿个回去。”范金水搓了搓手道,“在这儿还习惯吗?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我去跟大人说说。大人很好,一般有事都会帮忙。”
土狼犹豫一下,道:“我看大人和那个妖怪走的极近……”
“镜大人?”范金水见土狼点头,便习以为常道,“大人和镜大人是一对儿,大家都知道。狼哥,你可别觉得镜大人是妖怪就对他有偏见,你可得想明白,要是没有那些幼崽帮忙,咱们海边能守住么?”
守住或许能守住,但伤亡多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只是……”土狼欲言又止。
“狼哥,你有啥事就说吧。”范金水有些急了,他是个急脾气,最受不得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以前是道兵……”土狼道。
能成为道兵的人,都是有资质能修炼有修为的佼佼者,且杀妖是无比光荣的事。只是土狼此话一出,范金水竟是有些茫然,他可不知道土狼竟是道兵。
“现在我只是普通人罢了。”土狼苦笑道,“你看我力气大,但也比寻常汉子大不了多少,连那个孙元宝的力气都比不上。那是因为……”
如此这般说完,范金水恍然大悟。
因着海边道兵没有死亡,就算是受伤的也都救回来了,还有开肠破肚的都愣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其中全靠花树幼崽和霍老。
听说海边病房养伤的极快,土狼便动了心思。
第二日一大早,范金水赶忙来找燕洵。
“大人。”范金水把土狼的事儿说了一遍,“求大人帮忙看看。”
“恩,我知道了。”燕洵道,他对这个土狼也很感兴趣。
招呼小幼崽们一块儿在保育堂医馆等着,不多久,土狼循着路走来,所有人赶忙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