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蛋子们早就哭过了。
到了部队一切都还正常,大家有说有笑的,新鲜感还在。
当周的周三晚上是谈心,班长先组织各班的新同志进行谈心,聊聊天拉拉家常,班长班副给大家讲讲自己以前的事情,部队的事情。
聊开了,剩下一个小时就是留给新兵们给家里打电话。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到达部队一般是三五天,该定的定下来了,复检也完成了,正是给家里报平安的时候。
也就是这个晚上,新兵连所有带训干部骨干如临大敌。熄灯之后,查铺的密度改成一个小时一趟,双人为一组,挨个房间地巡查。
因为新兵蛋子们会在这一夜伤心地哭泣……
比较脆弱的已经在洗刷的时候偷偷哭过了,就寝后慢慢的也就恢复了正常。更多的是躲在被窝里哭,不敢哭出声地哭,不打湿半张被子不罢休。
今晚是新兵蛋子们内心最为脆弱的时候,因此,带训的干部骨干必须要时刻关注,及时给予宽慰和关爱,舒缓新兵蛋子们的思乡之情。
说是思乡,实则是想妈妈了。
不打电话还好,和爸爸说话也还好,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以后不少人低着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妈妈说话,这边在部队里哭,那边在家里哭,隔着千山万水。
妈妈一句一句地问,这边就强装坚强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部队很好啊!”、“我没事!”、“知道了!”、“训练很轻松啊!”,只是颤抖哽咽的声线,早就被当妈的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晚谁也别取笑谁,你没当场哭出来,回头你还得躲被窝里哭躲厕所里哭,装什么无情铁汉。
到了第二天,这事也就过去了,老兵们熟悉这个流程啊,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哭过了……所以打那以后,就可以放心地操练新兵蛋子了……
谁也没想到出了个犟种——刘镇华。
新兵训练第十八天,也就是距离林志雄这个“胡建人”担心出现私自离队后的第五天。
凌晨两点十五分,正是第三岗站岗的时候。
李骁虎起床查铺,他就披了军大衣,里面是当睡衣用的体能汗衫和短裤,穿了迷彩胶鞋拿了手电筒,就往新兵连的营房去。
新兵一班的班房在最南侧,新兵十五班的班房在最北侧,也就是离营部以及营干们的房间最近。
李骁虎先从新兵十五班开始查,逐个铺位地检查,遇到踢被子的顺手给盖上,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新兵们的房间的味道是相当刺鼻的,从医学的角度来分析,应该是参军前吃的东西太杂,每个人的体味汗味不一样,混杂在一起,再加上脚味,那味道自然是酸爽。
一段时间后,以前的东西被代谢完了,大家吃一样的东西拉一样的屎发出同样的味道,那个时候也就该下连了……
凌晨两点三十分,李骁虎查到最后一个班,也就是新兵一班的班房。
手电筒的光从指缝里露出来一点点,进门的一刹那,李骁虎敏锐地意识到有个床铺没有人,尽管那被子看上去像是有人在里面一样。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进去一摸,里面凉飕飕的。
坏了。
再一看床沿的标签——刘镇华。
一把掀开被子,李骁虎仔细查看,发现枕头以及边上的床单和被单有浸湿的痕迹,用手一摸,还有些凉意。
他立即去把李奋薅起来,“把陈七叫醒,到外面来。”
李奋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营长,一下子醒了,不等他有反应,李骁虎转身出去了。
李奋连忙起来,踩着拖鞋就去把睡在靠近门那里的陈七薅起来,“出来,营长找我们!”
其他新兵蛋子睡得死死的,白天训练累得跟狗一样,他们是沾了枕头就能睡到天亮。
李骁虎站在门外,脸色非常难看,他低声询问满脸困惑的二人,“刘镇华呢?”
“刘镇华……他在……”李奋下意识地指向班房,随即猛地一震,扭头就跑回去,一看一摸,瞌睡全醒了,冷汗立即汩汩地冒出来。
陈七呆在原地,看到李奋嘴唇发白颤抖着走出来,什么都明白了。
马勒戈壁啊,刘镇华跑了!
完蛋了,他和李奋完蛋了。
“陈七,你待在房间里把人给我看好了,绝对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李奋,马上着装,把所有的排长、班长叫醒,带上手电对讲机手机,到营房后面集合!”李骁虎很冷静,立即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李奋和陈七如梦初醒,赶紧的动起来——把人找回来还有余地,否则就真的完了。
李骁虎把岗哨叫过来,现在不是追究岗哨责任的时候,而是让一个人去通知军官排集合,另一个人去把所有的岗哨集中到大门岗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