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短暂的时间里，堂前的地面已经清水洒扫过一遍了，足见吴夫人治家也是严谨得很——光团子在段昭脑海里碎碎念。

段昭并没有回应他。幼小的身体撑不住来自现代的灵魂太长，目前活跃的还是那个未满周岁的小公主，一脸好奇地左顾右盼。这屋子与端秀中透着富贵的皇宫不同，令出生后第一次出宫的囡囡颇觉新鲜。

向皇后见女儿瞪着大眼睛的可爱模样，伸手轻轻捏捏她的脸，对吴氏道：“吴夫人可否带我参观下贵府内院？我家囡囡头一回出门，也让她长长见识。”

吴氏看看丈夫，见对方微微颔首，便起身谢道：“圣人与公主愿意赏光，自然是不胜荣幸。就让臣妾为圣人引路。”

段顼在臣子家中倒是颇为放松，闻言不在意地挥手道：“梓潼便与吴氏去吧，朕与介甫手谈一局。”

说着又向张安民道：“介甫，今日休沐，暂时勿言国事。就让我来向你讨教一下棋路可否？”张安民闻言失笑，命下人快去准备。

这边吴氏引着向皇后往后面去。

与前院的花木古朴不一样的是，后院的除了北方常见的柳树一类，还有些秀丽雅致的花草摆设，原是王氏夫妇千里迢迢从金陵带来的南方植物。吴氏见众人看得新奇，微笑道：“我家这些花草想来都不比宫中名贵品种，所以贵人们都没见过。虽都不甚值钱，到底与京中风物不同，是我闲暇时种来打发时光的。若是圣人与公主喜欢，就带回宫去权做消遣。”

向皇后闻言携了她的手，朝高处一座小亭子走去：“吴夫人何必自谦。这些花草养得极是精心，可见都是夫人心头爱，我又何必做夺人所好之事。不过让囡囡在吴夫人的院子里玩一会儿，如果碰坏了什么花草，还请吴夫人不要生气着急，我一定找了来赔上。”

吴夫人听她一番话说得谦和得体，丝毫没有后宫之主的架子，暗赞果然是相府家出来的好教养。便与向皇后相携着去高处赏景。

囡囡已经挣扎着下地。她刚发现一只好大好漂亮的蝴蝶，连宫中都没见过的，非要扑到不可。下人们怕她受伤，又不敢扰她兴致，只好在几步远之外盯着，就怕要摔。

囡囡哪管那些，一路追着蝴蝶往前跑，却不留神跑到了一处僻静处。那蝴蝶好不容易停下来，囡囡正要往前扑，一只修长惨白的手却从囡囡斜后方伸出来，将蝴蝶捏在了指尖。

囡囡吓了一跳，险些要跌到地上，又被身后那人扶了一把，随即那只蝴蝶又被递到了面前：“小公主，这只蝴蝶可要拿好了。”

囡囡两只手接过来捏着，盯着蝴蝶那炫色的翅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松手，那蝴蝶将将要掉下去，又似反应过来得了自由一般，扇扇翅膀飞走了。

囡囡盯着蝴蝶飞走的身影又出了会儿神，回头一看，那人原是个穿着黄色麻布道袍的男人。她也看不懂对方多大年纪，只好含糊问：“你认识我？”

*注：这是白居易进京考试拜谒顾况时，顾况调侃他名字的话。不过顾况看了他的诗以后，就说，如果是你的话，那还是容易的。唐朝时候科举考试刚成形还不是糊名制，相反，考试之前的名声基本上就能决定考试的结果，学子一般是先要给考官和大人物投递自己的诗文博取好感，这叫做“干谒”或者“行卷”，例如李白和王维就曾向唐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