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后,怀着沉重的心情跟随粟鱼的后一步回的村里,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只有一家灯火还亮着,我和大牛愧疚地走向那里,从窗外看屋子里几乎快挤满了人,大多是村里仅有的青年和部分女生,女生们除了姬月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月亮,其他女生在墙边几乎互相依靠的睡着了,意外地是粟裕也在,小鬼头居然能熬住了。推开门破旧的门,屋内悲痛气息直接溢了出去,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我,眼神出透露出希望,但是看着我低着头神情凝重,便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本应该我来说话的,因为我的懦弱迟迟不敢开口,倒是大牛先释怀地像是打着哈哈一般,“粟二牛他,他,他,”大牛用手扯着嘴,眯着眼硬装出一幅没事的样子说,“二牛他,被南方的土著抓住了,现在生死未卜。”
村民们少有惊讶之色,更多的是迷茫,以及庆幸?
不是你们都是怎么回事,村里的人可是死了啊,喂!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我瞪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在场的除了一个女生,阴着脸,表情与其他人皆不相同,我想她应该就是二牛和大牛喜欢的那个人吧。但是扫过其他人他们似乎都不是很在意二牛死活,我把手重重砸在门扇,门还因此掉落在地上。
巨响让已经睡着的女生们不少都醒了,吓得惊慌失措。
众人吃惊地看着我,其中一个坐在床边地站起来,个子在这个村里较高了,寸头小香蕉脸,他的母亲因为难产死了,他也因为某些原因再接生出来就成哑巴了,名字叫粟姆子,他很慌乱,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想要解释什么。
此时在我正前方的一个长相清秀的人他叫粟英名,他的理想是想当一个能帮助所有人的大英雄所以才取名字。“恩人,额。。。”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不协调的转着圈,在大脑中寻找着合适的措辞。
“恩人,呃,那个,呃,怎么说呢,我们都同情二牛的遭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对吧,我们在这里过度悲伤不就是白费他的牺牲了吗?恩人可能不知道,村子里每年光是因为缺盐导致疾病死掉的人都有近三位数,这还不算其他的,摄入少盐导致还在健康问题今天能带回来这么多盐水和恩人能平安回来,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上天在眷顾我们了,我们不能在奢求更加完美的事了,毕竟我们一开始就做着最坏的打算,嗯。。。。”
他没有接着下去,不,他的嘴巴还在上下的张动着,罗里吧嗦的还在讲解什么大道理,原来是我听不见了,一阵耳鸣,很严重的耳鸣,我下意识的晃着脑袋极力地想说些什么,可是内心却认同这种道理,愈发的,我不再想听清,不再想听懂,视线模糊,顿感眩晕,我依着已有裂痕的墙壁,慢慢蹲下,为什么要这么想,二牛,我,我,骂我啊,责怪我啊,责怪我为什么没救二牛啊,自责地想不停捶打自己的胸口,但是已经使不上力气,突然尖锐的爆鸣声在我的耳边炸响,头很晕,不行要摔到了,快把桶卸下来,不然盐水要。。。
众人可能是觉得我累了需要靠墙休息一会,而刚把盐水桶卸下来的大牛,扭头看见我脸白的吓人,一个箭步跨上来,扶住了我,对众人喊着,来搭把手,群人哄涌而上,“人别都挤上来,来两个就够了。”像鱼群一样又退了回去,靠着墙边,有些有指挥能力的人已经开始疏散房间内的人了,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把床让给我。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姬月不再注意窗外的事情,下床走了下了过来,说:“把他送到我那里吧,我那里有棉做的被子,应该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随后大牛和粟姆子小心心的轮流把我背到了姬月家的床上,完事之后姬月守在床边,点亮一个小小的火柴,小小火柴虽然很暗,在这无月的晚上显得相当明亮,“大牛。”姬月叫住了准备走的粟大牛,粟姆子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姬月。“二牛的事,我在这里还是向你道个歉,盐水的事情等乞明醒了再说吧,可能对他来说今天的事情打击是真的有点大了。”说着拿出丝绸做的白色手巾给我擦擦汗,“二牛对你来说怎么也是亲人,你不用刻意强迫自己遵守村里地规定,想哭的时候就哭吧,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大牛不敢应声,怕应完自己就绷不住了。
姬月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对大牛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便说,“虽然我不能强制你想什么,但是请你。。。”姬月站了起来标准的对大牛鞠了一个躬“不要怨恨他。”
大牛尽力回想着二牛骂他的话,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对弟弟的思念,但是在姬月身上看到粟茜的模样就再也绷不住了。
看到大牛终于哭了出来,姬月眉角舒缓了下来,她看向乞明自言自语说道,“都是喜欢逞强的小傻瓜。”说着接着坐下帮着乞明擦了擦汗。
粟姆子将搀扶着大牛走回了家。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很暖和,至少比平常晚上睡觉的时候暖和,还有淡淡的香气,手不知为何也暖暖的,我用力捏捏,发现软软的。
“醒啦?”
听到声音,我忽然理解了什么,将握住姬月的手抽了回去,虽然头还在痛,但是看见姬月一个人大晚上坐在凳子上甚是羞愧,掀开被子就准备走,结果发现身上并没有衣服。
慌忙地盖了回去,而姬月早有见解地提前把头转过去。“躺好啦?”
我小声地应了一声。
“臭熏熏地还想上我的床吗?肯定不会的啊。”
“但是被女生脱光扔在床上有失体态。”
“哼哼。”
“放心啦,没看。”
“真的?”
“小小的,还挺可爱。”
“!”
“开玩笑的啦,只是擦拭了上半身,真没看。”
“那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好奇嘛,而且哪有擦了上半身不擦下半身的。”
“唔,还是不情愿。”
忽得想起了二牛的事便没有兴致再和姬月打趣了,姬月发现这招并不是那么管用便换一种进攻方式。
“还在想二牛的事?”
不想回应。
“等把盐制成了,再去剑阁山找二牛不就好了,如果这条路打不通,盐迟早有一天要吃完的。”
沉默好久我才回复:“要是我回不来了怎么办?”
“胆小鬼,那你又为何要执着于二牛的牺牲,把这些无能为力事情拿来气自己,气别人,大家又不懂不动南下的风险,大家都愿意陪你冒险,这不还是对你的一种信任么?”
“可是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我的自负让别人为我做出了牺牲。”
姬月微笑着摇了摇头,用极其平常且温柔的声音说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这八年来几乎人敢主动的向南探索,有,回来的也很少,能带回盐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再去第二次,现在的大家只能靠着政府逐年减少的盐节省度日,我知道我们的小英雄想做的更好,但是胜负乃兵家常事,只要大家还活着,就会还有人记着二牛,只要还有人记着二牛,那二牛永远都活着,活在我们的心中,不是吗?”
“还是,不能释怀吗?”姬月看着我的难过的表情也皱起了眉头。
“你想,大家都默认二牛的牺牲是值得的,同样的你还在心心念念着二牛,不也是一种对二牛牺牲的尊重么,只是形式不同而已,没人真的觉得自己村的人暴尸荒野会觉得开心,我们活着的人不仅要自己好好活着,更要携带着他,他们的明天。而且,而且你看,现在大家都是有名字的人了,即便是离开了,我们也可以记住曾经有过这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