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医院,周景看到了阿润母亲,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面色枯黄破败,眼中生气寥寥,只有见了阿润,才有了几丝活力。
她拉着阿润的手,手上的厚重老茧因为手部的枯瘦而格外明显。“你不该花那么多冤枉钱的,妈妈的病妈妈知道,救不了的。”
阿润反握住了她母亲的手。
“谁说的?医生都说了,只要做完手术,你就会好起来的。”
“阿润……”。
阿润母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阿润打断,她叮嘱道:
“好了妈,你安心养病。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看着阿润一脸坚决,阿润母亲叹了口气,她不再坚持,但看到阿润刚刚进门时一瘸一拐,她又关切的问道: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扶你进来的那个男生是……”
随着周景离远,病房内的声音已渐渐听不清。
周景走到了楼道窗台,窗外树木郁郁青青,为这栋素白建筑添了几抹生气。
这是周景第一次见港岛的医院,感觉和他见过的医院都大差不差。
正当他有些失望时。
阿润母亲的病房突然响起了警报,周景眉头一皱,他心中不安的快步跑了过去。
医生与护士来得极快,他们挤在门口,周景只能在走道远远等着,直到看到阿润母亲躺在担架上被推出来。
周景心中一沉。
……
手术室外。
阿润坐在椅子上,但目光不时看向手术室大门。
“没事的。”周景坐在阿润旁边,安慰道:
“我问过刘文,他说这家医院的医生不错,你妈妈的病他们很有经验。”
“嗯。”阿润点了点头,但脸上的紧张却未消减一分。
周景没再多话,只是静静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但手术门却始终没被推开。
就连周景也心中不安了起来。
他瞥了眼一直低头的阿润,她双手紧握,抵在额头,十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周景伸手,握住了阿润的手。阿润侧头,她看向周景,面上恐惧与不安交织。
她抓住了周景的手,感觉有了一丝安心。
她想说些什么,要不然那一个个名为死亡的念头一直上窜心头,会让她彻底崩溃。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没见过我爸,就我和我妈一起生活,小时候我就知道,我是不一样的,他们会骂我没爸爸,骂的难听的会直接骂我野种。”
阿润的嗓音有些低沉,诉说自己的经历时却语气淡漠的如同陌生人。
“后来我知道了,我爸有钱,但他觉得养我和妈妈麻烦。”
“我觉得无所谓,但因为他,我没多少朋友,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是遇见过的一只狗,它小小的,见到别人都会叫,只有见到我不会。我去摸它,它也不咬我。”
“那时候我自己都吃不饱,但我还是会每天都省下那么一点点吃的给它,它那么小,只要一点点东西就能养活,但就是没人要,它很软的,抱起来暖乎乎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就一直养着它,应该是半个月吧,或者更久点,当时下了雨,我放学的时候再去找它,你猜怎么样?”
她抬头,面容平静,但悲伤却如潮水汹涌,要将每个路过的人拽入,淹没。
“它孤零零倒在角落,它那么瘦,但血却能流那么多。你知道它怎么死的吗?”
“他们说有人嫌它叫的声音太大,可是我明明教过它的,它声音很小的,只有我去喂它的时候它才会叫。”
“但是啊,那么小的声音,他们都会觉得吵。”
她将头也贴近了周景的手。
“为什么呢?”
“我这一辈子有的东西很少的,我很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小狗,妈妈,还有小小。”
“可是,我只是想抓住让我感到温暖的东西,这样都不行吗?”
周景沉默,他握紧了阿润的手。
世间最是悲苦,求不得,爱别离。
但对很多人而言其实是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