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乍亮,何充便被缘素叫醒。
“你先前定制的木门送来了,我跟你说一声。”缘素头轻轻一歪,示意他外面来人了。
“行。”说话间,何充已穿好了衣物,“我出去看看。”
昨夜临时恶补望气术,睡得有些晚。
如今赶着大早起床,略有些困乏。
“哎,我说你打更回来甚晚,现如今不困吗?”看着门旁缘素,何充奇道。
小和尚只盯着门框出神:
“我还要早起念经。”
何充苦笑一声,和尚真是一根筋。
门前等待着一粗衫男子,正是前几日订购木门牌匾的于掌柜,身旁还站着一个佣工。
“道长,昨日来此测过太清观的尺寸了,这门已做好,您看可行?”于掌柜倒是会说话,好歹叫了声“道长”,果然,谁给钱谁就是大爷。
何充瞥见门前地上放着的新门,颜色清亮,各带半个太极图,颇为漂亮;牌匾亦然,金字亮眼,晨曦中明晃晃。大悦!
“可,现在就装上吧,那个牌匾也换上。”
当日何充从青羊宫的道士那里赢了十两银子,花了二两银子购置了两张素漆花梨木凉床;运送费额外加一两;五钱银子定做一扇红漆木门外加一块牌匾。
今日可算是做好了。
且物价倒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高,花点钱打点打点门面,也不算浪费。
何充往清冷的街道上扫了眼,突然背后发寒,他猛然回神,却什么也没发现。
刚刚的感觉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何充像是被猎人盯上一般,看到了猎物的命运。
而观对面的小破木房里,一个身影猛然后退,隐入暗中,正是当日在街道上,将何充拉上台的青羊宫道士:左金辉。
“这家伙这么警觉的吗?”他兀自嘀咕一句。
与此同时。
清晨,业林外城某处宅院。
杜捕头褪去捕快制服,换上一身便衣,魁梧的身材衬出几分挺拔的英气,五官硬朗,棱角分明。
杜捕头,本名杜知龄。他爹生前就是业林捕快,从小耳闻目染,早就确立了当捕快的志向。如今也算是遂了愿,只可惜这工作没他想的那么好。
他站在镜前,将袖口束起。捕快当久了,不习惯敞开的透风袖子。
“红樱,饭好了没?”他大喊一声。
红樱是他妻子王氏的名,他常唤作红樱。
院子小,堂屋喊一声,厨房里就能听见。
“马上就好!今天又不去衙门,你急什么?”
杜知龄走到床沿,拍了拍小娃娃的屁股:“忘生,起床了。今天不去学堂,爹带你去道观。”
官府在外城专设了一个学堂,允许他们这些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但是又去不起私塾的官员将子女送去启蒙识字,姑且称为“官员”吧。
忘生自打四岁进学堂,如今已经三载。这孩子实在没什么文化天赋,三年连个屁都没学着。
学堂去与不去着实差距不大。
床上小孩闻言,精神一振,“道观?爹,我们要去见道士吗?”
“对。”杜捕头淡淡道,“你可得表现好点,要不然爹下次不带你去了。”
“别调皮!”他警惕地叮嘱道,自家孩子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
红樱将两道素菜端上了桌,又盛上三碗小米粥。
“你去换件衣裳吧!”杜知龄牵着杜忘生的小手,正好进来,看见妻子还是一身素衣,提醒了一句。
他昨晚就跟妻子说好,今日休息,但是需要去见一个道士、以及和尚。
“不用换,就这身就行。”红樱敷衍道,眼皮都没抬一下。
“什么不用换,你不是还有两身串门常穿的衣服吗,去换一下又不费时间。”
红樱不耐,筷子啪嗒往桌上一放:“去见个素未蒙面的道士,又不是见田府尹,至于打扮得那么正式吗?”
杜忘生兀自坐到板凳上开始扒饭,对这种场面似乎司空见惯。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道士不一般,对我有大用处。”杜捕头语气不耐,暗暗埋怨一句妇人不知长短,不懂他的辛苦。
“呵!我听其他捕头捉妖,都顺风顺水,唯独你整天屁事多。”
杜知龄强压怒火,今日难得休息,他也想好好陪陪家人。他在心里默念:“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