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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中文 > 风雨人生之苦难与期盼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也都挺好的。听说你当办公室主任了,俺哥俩恭喜你了!”

“谢谢两位老兄!我这个主任是用你们的劳动换来的,我应该先谢谢你们!”

王主任发现李文翰的脸色不怎么好,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赶忙问道:“李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文翰有点犹豫。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了都尽管说,不要犹豫。”

李文翰不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王主任,那样王队长不但会很气愤,还会感到不安,就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王主任万万没有想到,其他的村都没有啥说的,唯独城关村不执行指挥部的决定,他很清楚,钱有利这样是依仗着他哥哥的势力刁难李文翰和王振岭。而杨占全呢,并不是不知道总指挥部的规定,城关村又在县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到政府问问,为什么连问也不问就推三阻四,是什么原因促使杨占全这么做?他是怕钱有利,还是对李文翰和王振岭挣这么多工也十分嫉妒,也想把总指挥部的决定推翻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允许对钱有利的横行霸道听之任之,更不能助纣为虐。王主任尽管十分气愤,但是,还是心平气和地给杨占全写了一封信,介绍了李文翰和王振岭在工地的表现,以及所挣工分和钱的来龙去脉。信中没有批评指责杨占全,不为别的,而是不让杨占全感到难堪和尴尬而迁怒于李文翰和王振岭。

“所有的事我都在信里说清楚了,你把信交给杨社长,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然后再说。”

“谢谢你了王队长!”

“落实好你们的劳动报酬是我的责任,用不着谢。如果他们还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要跟他们吵架,再来找我。”

李文翰和王振岭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办公室,把信交给了杨占全。杨占全并没有先看信的内容而是先看了看署名然后才看信。一看信中也不过是介绍了一下李文翰和王振岭报酬的来龙去脉,希望合作社按照指挥部开的记工单记工。杨占全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忽然想起来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虽然和其他科级干部同级,但是,级别相同而地位和权力不同。何况,县政府主任和民工队队长的职务都是县政府任命的,而且,黄河治理工程的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领导都很赏识,在机关中的威信蒸蒸日上。虽然信中说的话很客气,没准是掩人耳目,实际上恨自己恨得牙根都疼。再想想张忠良、李文翰、王振岭和大成前前后后说过的话,马上意识到问题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自己这样做,不是拿着石头碰鸡蛋吗,弄不好还真有可能丢了乌纱帽。

“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我再做做钱会计和其他人的工作,你俩就再等两天吧。”杨占全说话的口气温和了一点。

“杨社长,俺可以再等两天。不过,你别以为俺就是为了那点工分,实话跟你说吧,俺不在乎那点工分!俺过去没挣这么多工分的时候,不是照样得过得很好吗!俺多挣的那些工分,不给俺也没有关系,俺就当自己压根就没有挣那些工分好了!你可能会问,那为什么还非要不可。原因再简单不过了,是因为钱有利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俺争的不是工分,而是一口气!这口气不争回来,俺绝不罢休!”

李文翰说完就和王振岭走了。杨占全本来有点醒悟,李文翰的话不但没有引起杨占全反思,反而觉得李文翰和王振岭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脸色就像三伏天一样,瞬间旧阴云密布怒火满腔。

“好啊,还和我较上劲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杨占全翻脸不认人了!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去找办公室主任,难道我就害怕了吗?我可以去找县长!看看是县长说了算还是办公室主任说了算!”杨占全冲着两个人的背影怒不可遏地说。

第二天,杨占全和往常一样低着头向合作社办公室走去。当路过钱有利家门口时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瞅了瞅大门,看样子想进去,不知为什么没有进去又继续朝办公室走去。到了办公室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就把王主任的信拿出来放在面前,托着下巴又一搭无一搭地瞅起来。没多会儿,钱有利和张忠良就脚前脚后进了屋。

“张主席,这是政府办王主任的信,你看看吧。”杨占全说。

“还是让钱会计看看吧,俺看不看的没关系。”

“你看你,是啥意思?”

“俺没啥意思,信中写的啥不用看也能知道个大概。再说了,俺的意见你们根本就听不进去,看也没有用。”

“你不看俺钱有利看!别说是姓王写的信,就是公安局下大狱的通知书俺也不怕,俺倒要看看姓王的能把俺钱有利咋地!”钱有利把王主任的信拿过来扫了一眼轻蔑地说:“这封信有屁用,一分钱也不值!俺以为他李文翰去找县领导去了呢,结果找得是那个碟子里扎猛子不知深浅的姓王的狗屁队长!说去找县领导,原来是拉屎攥拳头假横,吓唬吓唬人而已!不过,他李文翰也不是不想找县领导,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如寺院里扫地的小和尚呢,县领导根本不可能搭理他!他李文翰把这些人当傻瓜,以为吹吹牛皮说说大话,就可以把这帮人吓傻眼了,就可以蒙混过关了,结果弄了个倒栽葱!他李文翰也不想想,姓王的也就是个办公主任,办公室主任名字是很好听,其实不过是一个跑跑腿学学舌的小衙役,算个球?当年俺哥回来的时候,县高官请俺哥喝酒,把俺也招呼去了,那时候他干啥呢?顶多是个屁颠屁颠地围着领导的屁股转的小‘答应’!现在虽然是办公室主任,角色还是原来的角色,狗屁不是!”

钱有利说完斜着眼瞅了张忠良一眼。

“钱有利,不见得吧?俺知道的事虽然不多,可俺知道办公室主任不是谁都能当的,没有一定的资历和能力是当不上的!俺知道俺不是那块料当不了,恐怕你也望尘莫及吧!再说了,你虽然曾参加过县里的宴席,但是,那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章程,也不是你为金县作过多大的贡献,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你哥哥的光,没啥值得骄傲和得意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县领导,别说请你喝酒,都不知道城关村还有一个叫钱有利的人!钱有利,俺把话撂这里,你哥的官虽然不小,他也不敢反对总指挥部的决定!再说了,即使他让县领导免了王主任的职务,县领导也不见得同意他的意见!钱有利,这件事不光是咱一个县的事,更不是咱一个社的事,全省都这么办,你一个小小的合作社会计,就想把上级的决定推翻了,是利令智昏妄自尊大,是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最终的结果必定是自取其辱!”

“张忠良,你不用拍桌子吓唬猫,想让俺听他王向伟的吆喝,向他李文翰低头,门都没有!”

“钱有利,俺本来不想再说了,但是,你的行为关系到合作社的威望和声誉,俺不得不再多说几句!你不要忘了你是合作社的会计,不是你们钱家的会计,你没有权利不执行合作社的决定!你也好社长也好,俺这个贫协主席也好,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不是自家的也不是铁打的,县领导如果想摘掉的话,只是一句话的事!钱有利,你也别忘了,物不平则鸣、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社员能选你当会计,也能拿掉你的会计!拿掉你的会计倒也不算啥,恐怕所有的问题都会折腾出来,到那时候,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不会想不到吧!你哥就是当上高官,恐怕也不敢置社员们的呼声而不顾,偏袒你!该说的话俺都对你说了,你要是能听进去就公事公办。如果非要一意孤行不可,俺也没办法,你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了!”

张忠良这么一说,杨占全似乎有所醒悟,觉得张忠良的话有些道理,自己不过是个社长,即使是吃皇粮的政府干部,也是小菜一碟,还是慎重点好。

“钱会计,张主席说的对,当初我是按照咱们共同定的报酬和李文翰和王振岭谈的,要是不按照当初定的办,我自己打自己的脸没关系,管委会的脸往哪搁?有些社员已经对咱不满了,说咱说话还不如狗放屁。说咱啥都无所谓,但是,不能不考虑后果啊!还有,过去咱只知道王主任是民工队的队长,忘了他还是指挥的县指挥部的总指挥,如果王主任把咱的态度反映给县主要领导,县领导是听咱的还是听王主任的?何况,民工回来的时候,县长还亲自去迎接民工队伍,王向伟不久就有副主任提升为主任了,想和人家较劲,你能是个个吗?你要三思,不能鲁莽从事!”

不管张忠良和杨占全咋说,钱有利耷拉着脑袋就是一声不吭,坐了一会儿就独自一人走了。

事情又过去好几天了,杨占全一直没有给李文翰回话,李文翰想去找他,白天没工夫,晚上去杨占全家吧,又觉得为了个人的事弄得人家全家人都不安生,在情理上说不过去,所以一直拖着。

这一天,几乎全城关村的男社员都在一起干活,休息的时候,李文翰和王振岭走到杨占全跟前问杨占全,又过去这么多天了,一直也没有给俺俩回话,到底研究没研究。

这两天,杨占全始终也没有想出一个两头都不得罪的办法来。所以,还是采取躲避的办法不和李文翰和王振岭见面。他忘记了,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又都在一个村里,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是躲不了的。

杨占全知道再也躲不过去了,但是,觉得两个人不应该在这种场合问自己,有心训斥两个人一顿,看了看周围的社员,一旦把李文翰、王振岭惹恼了,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把事情的全过程公布于众,社员非炸了锅不可,其结果肯定比上一次分麦子的时候还要糟糕,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往后推。

“你俩咋这么着急呢,总得给我和管委会一点工夫吧!再说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俩就再等两天吧。”

“杨社长,从俺回来到现在已经找你好几次了,你一拖再拖始终没给俺一个明确的答复。俺给你王主任的信的时候,你让俺再等两天,现在又过去好几天了,还让俺再等两天,你到底想让俺等到啥时候!难道你说句公道话就这么难吗!如果你做不了主,俺就找能做主的人去;如果你也不同意给俺俩那么多工分,打算给按多少,明说了不就得了,何必一回又一回地折腾俺俩呢!俺不想再等了,你现在必须给俺一个明确的答复!”李文翰揭牌了。

“李文翰,你不就是想要工分吗?这还不好办吗,给谁干的活跟谁要去,干嘛没完没了地缠着杨社长!”钱有利说道。

“姓钱的,给谁干的活跟谁要工分去,你说的没错,那咱就说道说道,你说俺为谁干的活?”

钱有利无言以对。

“你不说俺说!俺虽然是在外面干的活,但是,俺是为合作社出的民工,而且不是俺找的你们,是你们找的俺!你说俺是替谁干的活!俺该给谁要工分去!钱有利,是人要说人话,你说的是人说的话吗!畜生还通人性呢,你咋一点人性都没有呢!再说了,记工单是县指挥部开的,不是俺自己伪造的,你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去问指挥部好了,为什么不去问指挥部!钱有利,你说的再好听也蒙蔽不了社员!谁都清楚,你想克扣俺的工分,又没有胆量去问指挥部,只好利用当会计的便利,百般刁难俺!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达到目的了,你比三岁的孩子还可笑!钱有利,你不要以为俺怕你才等到今天的,你又错了,俺之所以等到今天,是看杨社长的面子,不是怕你!钱有利,在旧社会,你可以在城关村称王称霸,但是,今天已经不是旧社会了,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不管你死不死心,想凌驾于县政府之上一手遮天,是白日做梦!”

李文翰把总指挥部的有关规定和回来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向在场的社员们详细地说了一遍。

“杨社长,尽管俺家八口人而且还老的老小的小,但是,让俺出民工,俺没有提任何要求,对不对?你杨社长不错,看俺家挑水有困难,主动说社里给俺挑水,可结果呢?社里给俺挑过一挑子水吗?俺们全家人说啥了?半年的时间,不管俺家遇到多大的困难,俺家里找过你吗?给社里添过麻烦吗?就是在黄河发大水的时候,俺家里和振铃媳妇去办公室问问那面的情况,结果,不但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还让钱有利损了一顿,俺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些莫名其妙不通情达理的事!”

“李文翰,社里是没派人给你们家挑水,你们家缺水吃了吗?既然没缺水吃,证明你们家有能力挑水,用不着派人给你家挑水!你家里是没有找过社长,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家没有困难!如果掌柜的出民工了,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得有社里负责,社里负担得起吗!李文翰,你出了几天民工,闹了个什么红旗手,就觉得自己是城关村的功臣了,连社长都不放在眼里了,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质问社长,你想干啥?你是不是想趁机把社长赶下台自己当社长啊!”钱有利又胡搅蛮缠起来。

“钱有利,俺想当社长?你问问在座的人,谁相信你说的话!钱有利,你再能胡搅蛮缠也不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挑拨离间虽然有时候也能蒙蔽一些人,但是,是暂时的,早晚会被识破!钱有利,你不要脸,可以把自己的脸当成驴屁股,但是,你不能损害合作社的名声!”李文翰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杨占全方寸大乱,他想发火,一看众人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一边瞅自己,那语气和眼神里都充满了对自己和钱有利的不满及气愤,尽管火气已经冲到脑门上了,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此时的李文翰不仅惹不得,社员也一样惹不得。如果惹了,李文翰、王振岭和社员愤怒的情绪,会像大海里的波涛一样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淹没了。杨占全害怕了,虽然不想认错,但是,又没有办法自圆其说,犹如气球扎了一锥子一样——瘪茄子了,只好用不吱声来对付大伙,像一截树墩子一样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杨社长,这次,俺本来是想去找县领导,为了给你留点面子,俺没有去,找的是王主任,王主任是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好言相劝没有说一句不满意的话,你不但不领情,反而认为王主任软弱,把王主任的好心当驴肝肺,既然这样,那俺也只好找县领导去了!振岭,走!”

王振岭和李文翰又气呼呼地走了。大成、冬子看明白了,杨占全不是失误也不是不明白,而是和钱有利沆瀣一气刁难李文翰和王振玲,气得站起来就走。

杨占全正找不到发火的理由和下台的台阶呢,一看大成和冬子要走,总算找到了一个下台的台阶。

“你俩干啥去?”杨占全怒气冲冲地喊道。

“你总算说话了,刚才你想啥呢咋不说话呢?问俺干啥去,很简单,俺瞅着你们来气,不干啦!”大成说。

“大成,你不要太放肆了!告诉你,不经允许擅自回去,不仅先头干的活一分也不给,还要罚一天的工!”杨占全怒气冲天。

“俺既没文化,也没当过兵和干部,只不过是个只会种地的土包子社员,看见不合理的事总想说两句,不懂的什么叫擅自不擅自!俺无职无权无势,如果罚一天的工分不解恨,那就罚两天的,罚十天的也行!没有十天八天的工分,俺照样能活下去,还不至于饿死!”

“大成,你是不是觉得我杨占全在城关村无亲无故好欺负啊?你想错了,国民党厉害不厉害,我杨占全怕过他们吗!面对国民党的机关枪、炮弹和飞机,我杨占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你能办达到吗?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杨社长,俺知道你不怕俺!你是啥?是堂堂地城关村合作社的社长,在全县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俺怕你还来不及呢哪敢欺负你啊!你不欺负俺就阿弥陀佛了!话又说回来了,你当过兵打过仗,对你的过去俺既佩服也敬重,可你现在是咋地了?俺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你本来可以挺起要赶来干工作,可你的主见上哪里去了?为什么总让人家牵着鼻子走?而且还是冠冕堂皇的跟着人家走!你自己说,全县有几个像你这样的社长!你为什么不利用城关村的老百姓给你的权力,铲除歪风邪气,领着大伙走社会主义的光明大道,搞好生产,让全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杨社长,俺不是不识抬举,俺现在明白了,俺和你不是一路人,你的抬举俺实在不能领受!杨社长,郑板桥说,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不管谁,不走正道走不远,永远达不到目的。俺走了!”

“大成,不要走,按估计大叔一会儿就回来,看完热闹再走!”冬子说。

大成不走了,几个想走的社员也都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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