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务再不用操心，马越于是以考察项目的名义外出溜达，也是借机领略京城风物，老婆倒是想一起去逛逛街，但这年头哪有良家女子在外面随意抛头露面，碰上泼皮无赖骚扰就是无妄之灾，便以此为由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看孩子。

当然老婆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活计，陈嫂、秀才娘子和胡同里几个年龄相仿的媳妇白天都找上门来玩，学习做女红，还学会了打叶子牌。

儿子最快活，成天和胡同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在院子里玩，当然这小子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马越已经跟秀才说好，就在他家开私塾上课，完不成作业打竹板可是活该。

问了二喜，得知他对城里还算熟悉，于是马越让他当向导，在北京城里四处转转。

两天把崇文门一带的南城都逛了，这天是去看看阜成门外的煤市。

主仆二人先沿东直门大街向西一直走到钟鼓楼，再从斜街走到德胜门大街向南走过德胜桥，走小巷插到新街口大街后继续向南，到西四牌楼转进阜成门大街向西出城门，才到了煤市所在地阜成门外关厢。

考察完煤市，本想再往南走看看，但明朝内城东西城中间隔着皇城（紫禁城只是明皇城中间的一部分，明皇城墙可以算是北京的一环。），如果继续南走就要绕过正阳门才能回家，那估计天黑都到不了，只能按来时的路再走回去。

中午在什刹海边一家酒楼吃了点所谓的拿手地方菜，出酒店后二喜觉得好吃，马越则不停的吐槽，这年头的北京真没啥好吃的特色菜，只能叫果腹，自己以后要开家酒楼，让北京城的吃货们知道什么是好菜。

六月初正热，这一没出租车二没公交，全靠两条腿走了几十里，到安定门大街口时候实在口渴，于是晃进街边一处茶楼。

一进茶楼，就看见里面围着坐了十几个头戴四方平定巾的书生，这块是崇教坊，应该是国子监的监生。

靠里找了张空桌坐下，先要了壶茶，然后把纱帽子取下，露出有点癞痢的短发。这两个月头发都是让老婆用剪刀修理，手艺不敢恭维。解开外衣，一边扇风，一边饶有兴趣的观意起书生们聊啥。

这群书生这边，本来聊得正嗨，突然两个人走进来，看面相大约是个富商带了个跟班。再看到取下帽子后露出的短头发和短袖衬衣，都觉得有趣。又看到马越对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这好奇心就上来了。只见几个书生耳语一番，一个社牛就直接走过来，对马越行礼，

“这位仁兄请了，可是对我们说的事有何见解？”

马越忙起身回礼，

“在下是从海外归来人士，路过此处进来解渴，打扰到你们讨论了。”

监生基本都是花钱捐的，家里做生意有钱的不在少数，而且年纪都是三四十岁，正是和周员外一样对外部事务感兴趣的时候，于是询问起来，

“海外？听说东方有东瀛，南方还有暹罗，泰西还有弗朗机诸国，是何处归来？”

“都不是，天下之大，还有很多国家。”

“那与中原风物有何不同之处？”

“那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这时，监生中一个对马越的头发产生了疑问，

“阁下为何剃头？可是还俗？”

“非也，生活习惯，我们那里的男性一般不蓄发。”

“可知身体发肤受于父母，身为华夏子孙，此举有忘祖之嫌。”

监生又不是朝廷命官，这么指责马越可就不客气了，论坛上打嘴炮从没输过，

“这样的，我们先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话说当年船只在大海上飘荡数月，人长期不得洗漱，毛发滋生虱虫，奇痒无比，还伴生疾病，死者不少。但发觉有秃顶数人无此困扰，于是就全体剃发，此后再无因此致死者。到大陆后，又发现当地之人皆为短发，于是随入乡随俗不再蓄发。所以我们那里就这个问题有个回答，身体发肤不可轻损，但你的父母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家，还是毛发一根不少，人躺在棺材里送回去？”

“这。。。。。。”

“哈哈哈，确实如此，人死了留着头发有啥用啊！”

一些对迂腐行为看不惯的监生发出嘲笑。

“我们这些在海外拼搏生活之人，诸事以生存之道为先，再转为实用之道。说起来短发确实方便打理，洗起来水都用得少。再说到正式场合，戴上帽子也一样呀！”

“生存之道转为实用之道，受教了。”

监生们道理还是听得进去的。

马越为防止再问啥问题，于是主动出击，

“方才诸位探讨的可是考试？”

“是。。。。”

聊了一会儿，马越这人在讨论的时候最喜欢发表意见，于是一时口快，把古今录取差别拿出来讲了。

“我们那里也考试取士，但是分专业选人。政府，哦，就是朝廷、衙门的各个部门按专业录取人员。比如研究法律的就去审案子，学工程的就去搞城建修水利。叫做术业有专攻，以免外行领导内行。”

这一番话一下引起了监生们的关注和思考，也可以说是触到痛点。

科举取士，律法等内容固然也要考，但还是主要还是看文章这块敲门砖，相当于主科与副科的差别，副科学得再好，主科拉垮，好学校是录取不了的。但毕竟能写出锦绣文章的还是少数，所以科举还是埋没了不少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