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那边摸了一张最大的,场上的形势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
“你这是把牌记住了,这局算不得数。”人群当中最着急的就数贾环,他这一回可真是赌上了全身的家底。
“当真可笑,今天这副牌全然是你们的东西。即使说是作弊,也轮不到我这样一个外人先来。”
虽然都是明摆着的事儿,但这样的黑锅薛蟠显然是不能自己接着。
这时身后的一众小伙伴也回过味儿来,都在起哄要换一副牌重来。
毕竟若是薛蟠这一局真的赢了,那他们先前输掉的那些银子,可就真的拿不回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贾府一干小孩儿最前面的贾琮,却是冲着身后淡定摆了摆手。
“无妨,我等既已开赌,又如何能在中途改弦更张。”
听到自己这位向来“神通广大”的琮哥哥一说,这群小伙伴的心绪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说罢,贾琮也不等身后的小伙伴们回应,顺手便又从牌堆里摸了一张回来。
薛蟠在贾琮伸手的一瞬间还有那么一点紧张,可当他看到贾琮的手并没有朝着自己锁定的目标摸去的时候,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小娃娃,不知道把这些钱都输干净之后,你今后还如何在你兄弟面前抬得起头来。”
薛蟠的脸已经乐得像个菊花一样,从一开始他便锁定了两张天牌的位置。
此时此刻,贾琮既然已经摸完了牌,那他薛蟠毫无疑问会以绝对的优势胜赢了这盘赌局。
“薛大哥岂不闻,半场开庆功酒,实为兵家大忌。”
“现在天牌在我手里,可谓是优势在我,我却又缘何不能傲你一分。”
在薛蟠眼中,这场赌局已经结束,甚至他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赢了这么多钱之后,该去哪里风流一下。
然而下一刻,当他将刚才已经看好的那张牌拿过来,并再一次毫不犹豫摊开的时候,他整个人却顿时愣在了原地。
赫然是一张最小的地牌——2点。
“这怎么可能,那两张天牌我明明先前磕过一痕,现在如何变成了地牌。”
薛蟠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张牌,那模样活脱像见了鬼一般。
而一旁的小孩见原本以为的必死之局,现在竟然有了转机,一个个脸上结实,忽然一亮。
但也只是稍微振奋了一下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贾琮哥哥这边到底是和点数。
贾琮见对方已经上当,也同样不多废话,没有再让小伙伴们去提心吊胆,直接将自己手上的两张牌一并都翻了过来。
赫然是一张七和一张八。
“哈哈,没想到这杂七杂八也有赢过金陵赌神的一天。”
贾琮笑得很放肆,笑得很轻蔑。
敢在他贾琮面前给牌做标记,真是自寻死路。
牌九两两组合之后比大小便不单纯是看点数,比如最大的便是三六组合的至尊宝,而非两张天牌。
但孩童之间做赌注便没了特别严谨的说法,更何况即使按照排列来比,这天牌地牌的组合也算不得什么。
见己方竟然取得了胜利,贾琮背后的孩子们当即激动的狂嚎了起来。
“琮哥哥真是吾辈救星”
“琮哥哥真乃当世之赌神!”
“在琮哥哥面前,你薛大郎那点卑劣的手段就如同土鸡瓦犬耳!”
即使平时互相看不惯的小同学,这个时候也都兴高采烈的抱在了一起。
众人眉眼中满是自豪,仿佛这场赌局是他们亲自上手赢来的一样。
欢快的声音沸腾起来,直让天边的鸟都不敢离这里太近,生怕成为人类某种奇怪祭祀的牺牲品。
这场胜利不单单是让他们今天被欺负了一下午的情绪得到宣泄。
更加重要的则是,这些银子保住了,今晚回家之后原本铁定要挨的打,也能免了。
而在人群中最如释重负的还当属贾环。
他脸上此刻虽然也带着浓浓的笑意,可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的瘫坐在了石凳之上。
“可算是赢了。”方才心已经跳到嗓子眼的贾环,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了无数遍。
贾琮看他这副样子,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转过身来问道:
“你这一百两是从哪儿来的。”贾琮面色严肃的看向了那张银票,上面赫然飘着甄家钱庄的印记。
“是我从母亲那里偷过来的。”
贾环现在激动的神情有些恍惚,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交代自己的罪证似乎有些不妥。
贾琮听了这话之后,嘴角不由得一抽。
他想过贾环这钱可能是坑来的骗来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的胆子竟是如此之大。
“我不服,你们这是出老千!”在一片庆贺的呐喊声中,薛蟠那独有的粗犷嗓门再一次陡然暴起。
一众小孩的眼睛,再次对准了薛蟠这个壮汉。只不过这一回全然没了之前的畏惧,同时还多了几分轻蔑。
“玩得起就玩,玩不起还请早点滚蛋。”
“就是你之前赢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胡话。现在自己反过头来输了,倒叫嚣起这牌不对了。”
逆风的场面不好还嘴,可一旦占据上风,这些在大家族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嘴里的零碎可不饶人。
“薛大郎,刚才我兄弟说换牌的时候是你自己不愿意换,现在这结果已出、赌局已明,你却叫嚷着这牌有问题,未免有些太过欺负人了吧。”
贾琮是时候跟上一句,随即也不等薛蟠那边有啥反应,他指挥着手底下的一众小娃娃,火速将桌面上的所有银两全部收了回来。
薛蟠虽然自诩行走江湖多年,但向来被家族势力护着的他,今天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麻烦。
再加上素来不喜欢读书的他,头脑终究还是简单了几分,被人反呛了这么几句之后半天也找不出应对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