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些不耐,人影掬起流水的手轻轻一颤,水面产生波纹,映照的时空发生了变化。
画面依旧压抑,一神俊英武、眉飞入鬓的白袍男子临空而立,身前是位身形矮小却难掩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此刻正面露慈祥之色,凝望着他。
“小修缘,还不过师父这来?”
“自你闭关以来,我们师徒俩有段时日没见了。”
“你且过来,我二人联手抗敌,岂不妙哉?”
白袍男子听着老人说话,眼眸里尽是克制不住的悲痛,言语中却是透着刻骨恨意。
“你骗不了我,想杀我,就从我师父的肉身里滚出来。”
矮小老人闻言,叹了口气,旋即瘫软,从半空坠落。原本所立之处则有一虚影缓缓凝实。
“真没意思,好歹让我看看,你这人族众仙神万年来一直遮遮掩掩的杀手锏,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临终丑态。”
“这老头够狠,临死前以神魂在肉身中烙下不可伤你的魂道封印。”
“破开封印太费我时间,不愧是人族三代圣王,有些手段。”
“以术入道,是个人物。只可惜圣王不死,灾劫不止,我也是替天行道啊。”
几段话音落下,虚影彻底凝实,显露出极其妖俊的乱瞳者模样,有两点与其它乱瞳者不一样,一是双目与常人无异,二是它额头上并没有怪角,取而代之的是第三只眼,九瞳。
“你果真没有成就圣王位?”
乱瞳者于空中环胸抱臂,九瞳盯了白袍男子许久,再度开口,戏谑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白袍男子将老人尸体接住,接触的瞬间,尸体便缓缓化作大道劫灰,一阵风吹过,于世间了无痕迹。他握紧颤抖的双手,御空至与怪物相同的高度。
他眼角淌下血泪,白袍翻涌,九道巨大的金色古老符文浮现出空中,熠熠生辉,缓缓将两者方圆数里围困,即将形成一个状如灿阳的金色囚笼。
禁道仙法——九玄.帝葬观。
九瞳怪物见此情景无动于衷,反而嗤笑道,“找好坟头了?”
白袍男子终于回应了,他闭眼道:“此战之后,我死,万事皆休。”
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清风吹抚而过,男子黑色长发转瞬变白。
他猛然睁眼攥拳,骨头爆裂作响,眼里只有喷涌而出的磅礴杀意。
“你败,我让你轮回不得!”
“我会抽出你每一缕神魂,碾碎每一根骨头,永世受煎魂熬骨之痛!”
这般极致杀意却是让九瞳怪物放声疯狂大笑。
“来!杀我,杀我!”
怪物缓缓抬头望向玄色天,笑声戛然而止。
九瞳似乎跨越万古时空,视线刺破水面,直指人影面庞。
九瞳怪物趁着金色囚笼尚有一线未闭合,一指向天,露出诡异笑容。
“等我上来。”
一声沉闷的钟响过后,封印法阵彻底闭合。
池边人影皱眉,恶心,无论再看多少次,都会本能地感到恶心与痛苦。
手心水面再度一颤,还是看到你只剩一个头舒服一点。
画面再度变换,玄色天正被一口不知从何而来的太古仙钟接连撞出数个巨大窟窿,有万丈神光从中洒下。
圣山的山体不知遭受了何等恐怖力量的冲击,濒临崩溃。
金色囚笼早已破碎不见,露出二者身形。
前一幅画面还笑容满面的九瞳怪物,被气息陡变、冲天道气摇晃苍穹的白袍男子一剑枭首,最后一刻的惊骇面孔彻底凝固。
池边人影舒了口气,舒服多了。
白袍男子将九瞳怪物即将原形毕露的头颅和尸体抛起,施展法天象地,携剑飞升天外天。
天外天的虚空中,九瞳怪物的头颅与尸体恢复原本形态,星辰般大小的头颅被白袍男子更加巨大的法相一指弹开。
他左手掐诀,将横陈虚空的无头尸体,顷刻之间碾碎炼化成一团玄色灵气,托于掌中。
右手运起道力将长剑向着虚空中翻滚的头颅掷出,于额头正中的眼眶插入,剑尖从后脑处穿出,将头颅牢牢钉死在此方空间。
剑身吞吐着万法交融的无上圣威,扭曲虚空,震慑古今寰宇。
白袍男子将玄色灵气融入剑柄,充当沾上灯油的灯芯。
他对三眼头颅中的哀嚎求饶充耳不闻,煎魂熬骨,永世受之。
头颅上方燃起的赤金色火焰映着白袍男子疲倦的脸,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火光,白袍男子神情恍惚,神魂被污染重创,再无法自如地压住诸般念头,过往一幕幕在心头重现,思绪纷飞。
无言良久,他振作精神强压不适,抬起脚,重重踩在头骨之上,在万古长存的焰光中,烙下不灭圣言,宣告无上权柄。
“凡入此方者,当遵我世间法。”
“若有恶者扰此方安宁,我季源亦非善类,定将为恶者恶。”
“一先杀之,状同此獠。”
“二则做客恶者故乡,问道一二。”
“途虽远,长剑亦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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