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跟着人流缓缓向前,走了整整半刻钟的台阶,不多时就穿过了极为厚重的防水城门。
眼前是熙熙攘攘的市集,摊贩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街道狭窄,人群如同涌动的潮水,不断有人加入这股潮流,又在某个岔路口消失,宛如城市的血脉,在这灰白陈旧的建筑间流淌。
“这下城区看起来虽然乱了些,挤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挺有生气。”右李至环视四周,又道:
“那是什么摊子?聚了那么大一批人?”
李至这才看见,一位衣衫褴褛的道士摆了个算命摊,在城门口疯疯癫癫地挥舞着手中的竹签,
一边摇还一边喊道:
“天机不可泄露,除非银钱给够...
城外来的各位!今年要开闸了!今年就要开闸了!
五十枚铜钱,就能知道什么时候开闸!
五十枚就消灾呦,天底下哪有更值的买卖欸——”
道士身边围了不少人,都在取笑他:
“你年年都说要开闸!说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开过闸!”
“md,去年我从村里出来,来下城区做些零工,你还骗了我五十枚,
我跑出去跟我爹说要开闸了,和他一块连夜把庄稼都收了逃到下城区,
把我俩累的躺床上歇了一天都没缓过劲,结果啥事没有!”
“我爹也是,气得他狠揍了我一顿,你这道士还钱来!”
听到周围人的话,小水印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对李至说道:
“爹...这是不是就是,狼来了的故事...我听妈妈给我讲过。”
“算是,不过也不是...”李至笑了笑,看着女儿说道:
“狼来了的精髓,是最后狼要真的来才行...”
小水银“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当个诚实的小孩。
“这个嗯完了就不说话,也太像她妈了。”右李至心道。
没有理会疯疯癫癫的算命道士,李至直直往前走去,准备走出集市,到大街上去找个客栈落脚。
“嗯?”那道士似乎瞥到李至的背影,顿了一顿就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坏了坏了!
今年不是要开闸,今年要决堤了!今年要决堤了!
下城里的各位也要来找我算一算呀!
一百枚就能消灾,一百枚就能消灾呦——”
穿过小贩聚集的城门口集市,便来到一条主干街道上,街道两侧分布着不少店铺。
李至抬腿走进一家客栈,老板立时迎上来,说道:“您来住店?”
“...我们开一间客房,先住半个月吧。”
那老板拿出算盘摆弄了几下,便面带笑容回复道:
“客官,给您抹个零头,收您一百枚铜钱。”
从土匪那里抢来的衣服里塞着腰包,里面装着不少银钱,从里面掏出一百枚铜钱,李至便接过钥匙径自上楼了。
看着李至一行离去的背影,老板小声嘀咕道:
“我…们?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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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下半城,万籁俱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什么东西...好黏...”
李至在深夜的寂静中缓缓睁开眼,一种不祥的湿感从身下传入心间。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指尖传来的是湿润和黏稠。瞳孔骤然紧缩,李至的手缓缓移向光源——床头的油灯。
抬手将光源凑到眼前,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血红!!
床单上是一片不祥的暗红,他顿时睡意全无,冷汗浸湿了后背。
血液如同暗夜中的河流,无声地在织物间蜿蜒流淌...他的眼神顺流而上,才发现河流的尽头...
竟是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