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杨戬强令自己不去听那少年的琴声,但那琴声却不受阻碍地传入耳中,初时不觉有何奇异,但那琴声渐渐入耳,他竟生出漫步山野沐浴清风之感,只觉得尘世间的纷争和困扰仿佛已经离身远去,心头一片说不出的宁静悠闲。
继而琴声又如丝丝春雨,润泽大地,和风细雨之中似含有无限的深情与淡淡的哀怨,如枝头鸟儿低鸣,若林间少女轻叹,自然恬淡,一时间心好似随清风飘去,不觉心萦神摇,浑然忘却身在何处!
突然,琴音忽转高亢激越,似一道霹雳裂过长空,呼喇喇高山崩裂,轰隆隆巨浪排空,似万马齐奔,天河倒泄。
杨戬猛醒,知道自己刚刚已为琴声所惑,心中惊异,暗道:“这少年果是古怪,琴声竟能惑人心智,恐不是正派的路数!”
再听那琴声,已与先前大不相同,竟隐隐然透出一道杀伐之气,琴声越弹越快,那围绕在周身的毒虫竟渐渐被琴音逼得四下飞散,忽听得那少年大喝道:“杨兄,下手就是此时!”那琴声戛然而止。
杨戬耳边的余音尚未止歇,忽见从自己身后现出一道五彩霞光,霞光中似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那大鸟展开双翼,一飞冲天,裹着霞光冲向毒虫,从毒虫的重重包围之中冲出一个空隙。
毒虫被那大鸟冲得一退,杨戬身上的压力便骤然一轻,他连忙念动灵诀,那三尖两刃刀从顶门电射而出,直直地斩向胡升手中的小旗。
却说哮天犬向前扑击胡升,他猝不及防,被哮天犬缠住,本就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又加那少年琴音迷惑,数次险象环生,差点伤在哮天犬的口中,所幸倒也有些修为,总算有惊无险,却无暇顾及手中的妖旗。
杨戬宝刀斩到,一道冰寒之气袭来,胡升来不及躲闪,那刀已将小旗拦腰斩为两段,小旗顿时冒出一道淡淡的黑气,四下飘散。
胡升大惊,心道:“不好,损了师傅的法宝,如何向师傅交代!”正踌躇间,突然见那满天的毒虫冲向一众金鳌岛门人,纷纷钻入皮肉,饮血吸髓,山谷中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
原来那黑旗上有胡升的师傅炼成的符箓,全靠这些符箓压制毒虫,如今黑旗一毁,压制立时消散,那毒虫冲不破杨戬的护体罡气,自然纷纷飞向金鳌岛弟子,这干人追随胡升,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今日受万虫噬身之苦,也是天理循环,定数使然。
杨戬见毒虫反噬,心中大是不忍,但自顾不暇,也无力上前解救。
胡升却是几乎吓得傻了,手脚一慢,被哮天犬一口咬在小腿上,他大叫一声,周身闪出一蓬血光,化作一片赤雾,向东飘去,地上血迹宛然,这便是胡升的绝技“血行遁法”。当此紧要关头,他顾不得一众师弟,化出一个替身,骗过哮天犬,借血光遁走。
余下的金鳌门人个个在地上打滚呼喊,身上叮满了毒虫,不过一柱香时间,那一干金鳌岛门人已全数化为干尸,满身血肉尽被吸干,只余下衣物包裹着骨骼人皮,这黑蜮毒虫果是厉害,没有了符箓压制,便纷纷向谷外飞去,似是一道黑风滚滚向南而去。
杨戬收起护体金光,叹道:“这毒虫如此厉害,却被炼成杀人利器,岂不知终究还是害人害己。只是这些毒虫飞了出去,不知有多少好人遭殃,总要想个法子除了它们才好!”
回过头来再看那少年,见那少年背靠山壁而坐,额角见汗,双目紧闭,雪白的双颊似是要渗出血来,满布暗红之色,一双手也是如此。
杨戬知道他误吸了毒气,适才又勉强催真元奏琴,只怕是毒性发作出来,连忙上前几步,蹲下身来,连声道:“小兄弟可还好吗?”
唤了几声,那少年慢慢睁开眼来,双目已是没有了往时的神采,那少年道:“杨兄,我现在只觉浑身无力,血脉激荡,周身上下如针刺一般!”
杨戬三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立时觉得那少年心跳得奇快无比,而且似乎越跳越快,又将手轻轻放在那少年的额头,却是烫得吓人。
杨戬这才知道那毒虫毒性猛烈,必是燥阳一路,一入人体便激荡血脉运行,如不赶快救治,只怕心脏越跳越快,必致血燥脉乱而亡,所幸自己的宝刀乃阴寒之物,或许可以暂时压住毒性。
想到这里,忙将宝刀化成一道白光,围绕在那少年左右,吸走燥阳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