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恩怨后,李元铮并未直接归家,而是漫步至村边的小河旁。
月华如水,小河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静静地流淌。
河岸边,柳树依依,绿荫满地,一株婀娜的柳树斜伸而出,枝桠直探至河水中央,其上坐着一个孩童,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不时有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三毛。”李元铮轻声呼唤,树上的孩童闻声迅速转头,双眸闪烁着期待与失望交织的光芒。
三毛乃是二狗的胞弟。
因李元铮与二狗声音酷似,那一刹,三毛似是盼回了逝去的兄长。
他从树上轻盈跃下,小手轻轻拭去泪痕,“铮哥。”
李元铮轻叹一声,抚摸着三毛的头顶,“无需言谢,未能看护好你兄长,我也有责任。”
愧疚之情萦绕心头,李元铮不愿过多纠结于此,话锋一转,“三祖母可曾知晓此事?”
“叔伯们说,祖母年事已高,身体本就欠佳,因此未敢告知她老人家。”三毛低声回答。
“日后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此事暂且瞒着你祖母,免她伤心。”李元铮语气温和,转而熟门熟路地走进屋内,朗声笑语传出,“祖母,您怎还未安歇?莫不是在等我服侍您入睡?”
于忠三人闻言愕然,疑心铮哥是否失了心智,却见一旁的三毛眼眶骤然发红,紧咬下唇,似在极力隐忍悲痛。
“二狗!你这孩子,几日不见人影,又到哪里野去了?”
屋内传来祖母王氏急切而略带埋怨的声音,嗓音沙哑,透露出无尽的担忧与挂念。
李二狗一家命运多舛,王氏早年便丧夫,其子李父成为家中独苗。
李父与妻子曾育有一子,取名亚龙,然而天不假年,亚龙未能承受住命运的捉弄,早早夭折。
后来,李父再得一子,为求其能健康成长,便取了个俗名二狗。
可惜命运再次捉弄,四年前,二狗的母亲在生下三毛后不久便离世,一家人尚未从悲痛中走出,李父又在一场水患中不幸丧生。
接连的打击让祖母王氏雪上加霜,双眼因过度哭泣而失明。幸而有李二狗悉心照料,否则王氏恐怕也早已离世。
“呵呵,喝喝小酒,耍耍娘们呗。”李元铮模仿二狗的语气,调侃着回应,试图为这悲伤的氛围带来一丝轻松。
“你这孩子,又是元铮慷慨解囊吧,瞧你这般年纪,也该考虑为自己找个媳妇了。”王氏因受身世之影响,对家族香火之延续看得极重。
“祖母,我还年轻,此事过两年再议也不迟。”李元铮微笑着回应,试图缓解话题的沉重。
“你莫整日沉醉于杯中之物,可曾记得浮金岛上的碧波草?是否已去采摘?”
昏黄的灯光下,王氏那双泛白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元铮,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
那双眸子,与二狗的眼神如此相似。
李元铮的思绪被牵回那个雨夜,电闪雷鸣中,二狗曾言及他此行正是为了采摘碧波草。
“啊,是的,祖母,我已经采了。”李元铮心中一紧,慌忙低下头去,生怕王氏瞧出端倪。
“那草可曾售卖出去?”王氏继续追问。
“已经卖了,祖母放心。”李元铮回应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如此便好。雨后的碧波草价值连城,换来的银两你可要妥善保管。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元铮的生辰,他平日里对咱们家多有照顾,如今他即将成年,我们应当备上一份厚礼以表心意。”
王氏缓缓说道,语气中满是感激与期待。
说话间,她从怀中掏出一枚护身符,递给李元铮道:“这是祖母为你铮哥祈求的护身符。我年级大了,记性大不如前,一些内容都已忘记,只好多诵读几遍经文,只愿元铮啊平安顺遂。”
李元铮愣愣地接过护身符,只见红布包裹之下,是一张从庙宇中求来的普通符纸,并无丝毫灵气波动。
他心中五味杂陈,咬住嘴唇,久久无言。
那晚二狗是在冒雨上岛采摘雨后的第一缕碧波草,可风雨下的江面凶险,岛上还有猛虎侧卧。
二狗啊二狗....
“这护身符你要小心保管,切勿遗失!听清楚了吗?”王氏见李元铮沉默不语,以为他又将此事当作耳旁风,不禁厉声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