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做好决定之后可以联系我。”壁虎人递来一张名片。

牛二收下名片，挥手与壁虎人告别。他关上店门，吃过晚餐后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开始回味今天傍晚发生的一切。“那个壁虎人可信么。”他有些犹豫。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忘记了向壁虎人询问任何关于这条消息的细节，这无法帮助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第二天，他早早来到店里，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老板听。老板听罢，思考了几分钟，开口说道：“这样吧，你不妨先去找他多了解一些详细情况，你不是有他的电话么。如果这件事比较可靠，你去那里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他拨通了壁虎人的电话。

“您好，我是昨天那家店里的那个牛人。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您说的，我做好决定之后就联系您。”

“你好，我当然记得。那么你的回答是？”

“实在对不起，昨天我着急关店，忘了向您了解大型活动的详细情况。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约一个地方吗？”牛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似乎是在害怕被拒绝。

“今天中午就可以，我工作的单位离店不远，正好我们约个午饭，边吃边说。怎么样？”壁虎人回答得十分爽快。

“我也没问题，那我们定在哪家餐厅？”

“那就定在离你那边不远的‘狗哥精品小吃店’怎么样？那里环境比较好，方便说话。你有什么忌口的么？”

“没有什么忌口。那就定在那一家吧。十二点半可以么？”

“好的，我现在打电话定一个包间，我们中午见。”

“中午见。”

在人类灭绝之前，随着科技的发展，他们已经不靠屠宰、捕捞之类的手段获取肉类食材。人类发明了肉类合成机，他们通过在机器里按配方放入各种植物原料和特殊研制的风味膏来合成不同种类不同部位的肉。幸运的是，大部分这方面的科技在人类灭绝之后得以保存下来，只不过这些机器能合成的肉的种类不完全相同，挖掘出来的不同的机器和图纸又存在一定地域性，这就让部分肉类成为了一些地区的“特产”。新人类平稳而迅速的发展和这些机器密不可分，幸存下来的较为完整的饮食科技在初期科技还不发达的困难时期保证了新人类的生存，也让他们避免了自相残杀和同类相食。

出发前，牛二换下了店内的工作服，穿上了舒适的纯棉短袖上衣，宽松的黑色运动裤，以及纯色的慢跑鞋，看起来充满了松弛感。这是当今较为正式的商务服装搭配之一，以新人类的观念来看，身穿将不适感降为最低的服装，意味着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同时也是表示出最大诚意的一种方式，这被视为现今商务洽谈时最为基本的礼节。

牛二简单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走出店门，步行了大概十五分钟，就来到了在这一片区域饱受好评的“狗哥精品小吃店”。这是一家中高端餐厅，空间雅致，装饰考究，在提供美味菜肴的同时价格也不算过高。店的老板是来自犬族的狗人，名字叫做“狗哥”。店里的大厨是他不远万里从植物人界聘来的罗勒人，擅长两界常用的多种烹饪手法。

牛二推开店门，身穿玩偶服装的侍者们热情接待了他，为他领路。走到壁虎人预定的包间门前，门半开着，他看到壁虎人也是相似的衣着，正悠闲地品着高脚杯中的汽水，等待着他的到来。牛二轻轻敲了两下门，寒暄几句的同时，走到壁虎人的对面坐下。

侍者拿来菜单，等待着二人点菜。

“我要一份牛肉盖饭，饭里多加一点汤汁。”牛二先点好了主餐。

“嗯？你居然是‘自噬者’，看来你也不太认同他们的那些狗屁理论吧。”壁虎人来了兴致。

“‘自噬者’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我之前没听说过这个词。‘他们’又是指谁？”牛二有些不解。

“你知道的，现在我们吃的肉类都是机器合成的，但后来出现了这么一个组织，他们拒绝吃自身的‘特征动物’的肉，认为这是同类相残，无论从科学和伦理上都不应该支持。举例来说，你是牛人，牛就是你的‘特征动物’，你点了牛肉来吃，在这个组织看来就是罪恶。这个组织叫‘自食歧励’组织，意思就是自己吃自己是一种走入歧途的鼓励。但是由于他们的支持者并不多，大家都笑称这个组织的成员是‘自励骑士’，只能自己鼓励自己才能自欺欺人下去。他们还给食用‘特征动物’的人起名为‘自噬者’，我虽然讨厌这个组织，但是这个词与‘不忌讳食用特征动物的新人类’这个称呼相比确实比较方便，所以我也经常会用。”壁虎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当然是不信他们的这一套说法的。现在的合成肉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合成肉的研究重点在于营养和口味而不是百分百的构成还原。况且学者也专门研究过我们和‘特征动物’的亲缘关系，得出的结论是这两者间的亲缘关系已经非常远了。要不是流传到现在的肉类合成机里没有壁虎肉的资料，我还真想尝尝壁虎肉是什么味道呢。”

“哦哦，这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牛二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壁虎人的尾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壁虎人注意到了牛二的视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说道：“你不会在想些可怕的事情吧？之前我的尾巴虽然断过好几次，但是我真的没有尝过自己尾巴的味道，甚至都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每次我都是按照废弃物分类要求投放到‘人体组织回收箱’里的。该说不说，你的思想还真是开放，开放到让我怀疑你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