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楼兰秋风引长歌，一剪秋枫叶叶红，

驿外长亭眺望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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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把刚刚换下的薄被收到衣柜里，转而说道。

“小姐，下午咱们就起火吧？”

“起火？”

“就是生火炉吖，早间吉婶吩咐过了。怕你受冻。你身子骨本来就弱。”

“舅舅房里也生火了么？”

“老爷身体一向都很好，大抵得过了大寒去了。”

“哦。”

“小姐以前也烤火么？”

“烤，只不过我们的火塘一年四季都暖的。”

说晚我掖了掖新换的衣裳。CD的裁缝师父手艺果然精湛。

八幅裙。

以前夫人常说等我说媒的时候就给我做一套。

每条色缎上绣出花鸟纹饰，带边镶以金线可成为独立的条带，将数条这样的各种彩条拼合在腰带上，就成为彩条飘舞的裙子。行走两步，行动辄如水纹，腰间的褶裥密集。腰带上挂上一根以丝带编成的“宫绦“，在中间打几个环结，然后下垂至地，还在中间串上一块玉佩，借以压裙幅，使其不至散开影响美观。制衣之前曾问我要不要把玉珏垂挂与此，我拒绝了。这块玉珏至今不知是福是祸。或者又只是一个信物。

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老人们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换上棉。在秋风萧刹、秋雨凄凄的日子里，人心除了伤感，其实往往也会变得对生活，对他人，包括对自己，多一份怜惜和爱护之情。因为可能正是在第二天的早晨，霜白一片雨变冰。于是不日“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秋风先行，但见“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秋风仿佛秋雨的长姐，其行也匆匆，其色也厉厉。扯拽着秋雨，仿佛要赶在“溪深难受雪，山冻不留云”的冬季之前，向人间替秋雨讨一个说法。尽管秋雨的哀怨，完全是它雨魂中的特征，并非是人委屈于它或负心于它的结果。

秋风所至，“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直吹得“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直吹得“秋色无远近，出门尽寒山”；直吹得“多少绿荷相依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春梅。”

“是，小姐。”

“一会儿把舅舅送我的琴取来。我们在院子里去弹琴吧。”

“这昨晚才下过雨呢。”

“不碍事的。”

“好的，奴婢这就去。”

《太古遗音》上记载传说“伏羲见凤集于桐，乃象其形“削桐“制以为琴“。

舅舅旧友斫的琴便是伏羲式，也是我钟爱的一款琴样式。舅舅说大多数女孩都偏爱落霞式，蕉叶式，绿绮。怎晓得我竟然喜欢伏羲。便赠与我。

《琴操》认为，当初伏羲造琴，是为了“反其天真“。这些哲人用琴声将人们被囚禁心灵呼唤到大自然中去，让人们的情感自然而然地抒发出来，就象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雨和冬天的雪。

正和了今日的秋风。

“小姐要弹什么曲子？”

春梅将琴放好，焚香煮茶。我看了看，心笑道看来舅舅往日也时常在此弹琴，不然这一套流程春梅怎会如此熟悉。

““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秋风仿佛秋雨的长姐，其行也匆匆，其色也厉厉。”

“这是什么曲子？”

春梅疑惑的问道。我不语。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也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尽期。

早知如此系人心，何似当初莫相识。

想人生能几何哉。

怎负心，真负心，

辜负俺，辜负俺，

到而今，记得当初低低唱，

浅浅斟，一曲值千金。

而今撇我在古墙阴，秋风哀草白云深，

流水高山何处寻，凄凄切切冷冷清清，教人怎禁。’

一曲终。

眼角竟挂有泪珠痕。

春梅递上手绢，我接过来轻轻擦拭。琴音起时，我想起了一幕幕与高天阙在一起的时光。而如今，我人在深墙高院之中，虽是锦衣玉食，闻香暖阁的日子。不禁想起往日情缘，知他是否安好。湘江湘水碧沉沉，未抵相思一半深。每向梦中相见后，令人不觉痛伤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天儿这么冷，怎么还在外面呢？”

回头见是吉婶儿。

“吉婶儿。”

“春梅你是怎么照顾小姐，冻坏了怎么办。”

说着她就往亭中走来。我赶紧擦拭掉眼角的泪痕，挤出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迎上去。

“哟，这新衣服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