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余骑,举着火把,走在漆黑的山路上。
山路本就不便马匹行走,又是晚上,一不留神马就可能崴腿,十分危险。
然而马队中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现在做的事,只能晚上办。
龚彪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有些烦躁,回望着队伍中间,每匹马上都垂下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他们掳来的人。
他不是良善之辈,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贩奴绑票的事也没少干,可是这掳了活人,往废矿里扔的活儿,他真是每次都干得心里发毛。
每次听着废矿里传来那一阵阵咀嚼骨肉的声音,他都怕那东西会顺着坑口出来,把他们一并吞了。
幸亏大哥说这活快完事了,最多再干一趟,不然他真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的便宜小舅子裴有庆从身后赶上来,绳子上拴着的人跟不上,绊了一跤跌倒,裴有庆根本不管,拽着绳子只往前硬拖。
“嘿,姐夫,”裴有庆涎着脸凑到他身侧,“干活的时候,弟兄们顺便抓了几个女的,你看天黑路滑的,弟兄们辛苦一趟,回去以后是不是……”
啪!
黑夜里,耳光响亮,遥遥在山间回荡。
“妈的,你们是没脑子还是没耳朵,让你们抓几个青壮,你们连娘们儿一起掳了?”龚彪阴沉着脸,呵斥道。
“那不是人都在一起吗……”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空廓的山间声音异常刺耳,龚彪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还有,以后出来不要叫我姐夫,叫堂主!”
“好嘞,姐夫,啊不,堂主!”
裴有庆仍是一副有脸没皮的模样,应了一声,慢慢落到队尾,望着前方的龚彪,不屑地低哼一声。
龚彪也是没办法,这活不麻烦,但漏不得半点消息,只能找他最亲近的人来干,这些人里,除了裴有庆都是跟他多年的老兄弟。
想到裴有庆,龚彪也是有点头疼他这个便宜小舅子,寻思着等此间事了就把裴有庆送去外地躲一阵子,否则他那个大嘴巴,不定哪顿喝高了就得给他全漏出来。
突然,前方一阵嘈杂,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有他的马上没拴人,提鞭纵马,几步绕过山口,眼前就是矿场的工棚。
连片的工棚被点燃,熊熊大火将工棚前的空场照得亮如白昼,数不清的人影四散奔逃,还有些人俯身捡拾着什么,一片混乱。
“工头呢!护卫呢!”龚彪大喝几声,才发现护卫们都在各自逃命,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不紧不慢地缀在护卫身后追杀着。
少年提着一柄腰刀,一副乡野少年的憨直模样,青年干脆是空着手,但凡有敢于回身反击的护卫,立时一掌毙命。
“某乃狂雷堂堂主龚彪,哪里来的小子敢来雷沙帮地盘撒野!”龚彪这一声大吼,运足内气,第一次压过了场上的混乱。
他是淬脉期圆满的修为,桩功圆满,内气满盈,只是破关失败了两次,但仍是雷沙帮诸位堂主中修为最高的,自诩只要不碰到凝藏武者,依云县无人是他敌手,哪会把两个闹事的小子放在眼里。
而对于矿工们来说,龚彪的名号可能比阎王更加吓人,听到龚彪的大吼,无论是逃命的还是捡钱的,全都怔了刹那,不自觉地让开龚彪和那青年之间的道路。
“狂雷堂?很有名么?”李穆眯了眯眼,仰视着对面坐在马上的大汉,皱皱眉头,“没人教过你,让人仰着脖子说话,很不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