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江躺在擂台上,望天。
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一口血堵在嗓子眼里,他不想喷出来。
比这口血更堵的是,他胸中的那口气,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那个画面——
在他刚猛的拳势间,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如暴风雨中游鱼,灵巧地钻入间隙,贴住他的胸腹,似缓实疾的一掌印上他的胸口。
在他即将被击飞的刹那,那个青色梦魇,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凌空扯回,紧接着,暴风骤雨般的掌力,摧垮了他的一切防御。
内气、骨骼、筋肉,没有一道屏障能够抵御片刻。
当那个青年松开他的手腕,他就像一摊破布,烂在台上。
他知道,他废了。
断掉的肋骨好治,但那青年不知练的是什么邪门功夫,打进他体内的内气霸道得离谱,摧枯拉朽,把他的经脉、窍穴、丹田搅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伤势,养好不知要多少年,养好了武道也再难寸进。
陈家会为他报复,但和他没有关系了,陈家的报复只会是为了陈家的脸面,从此以后,他在陈家永远是个边缘人物。
可笑他从童子开始,苦练武功十几年,练到淬脉圆满,本想着扬名立万,人财名兼收,再一鼓作气破武关成凝藏。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成了泡影。
陈平江再也强压不住那股淤血,仰天喷出,他躺在擂台,露出沾着血渍的牙齿,发出阵阵惨笑,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淌下。
陈平江躺下好一会,突然喷血,着实吓了李穆一跳。
李穆跳着躲开,免得血污脏了衣服,又凑到近前,看着陈平江又哭又笑的样子,拿出刚才擦嘴的帕子,好心地帮陈平江擦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多大点事,怎么还哭了呢?”
陈平江一张嘴嗓子里的血沫嗬嗬作响:“我……我好恨。你……你究竟是谁?”
“你看,我上台,你甚至不等我报上名号,就冷嘲热讽的。那个时候,你不在意我是谁吧?而现在,我不在意,你是否知道我是谁。”
李穆直起身,俯视着陈平江。陈平江逆光看去,那张俊秀的脸庞明明带着温暖的笑意,却逐渐模糊成一道漠然的黑影。
李穆用帕子擦净手上的污渍,把帕子往陈平江脸上一扔:“你喜欢把人打下擂台,我就喜欢教人乖乖走台阶。”
连踹两脚,陈平安瘫软的身体骨碌骨碌滚到擂台边缘,又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直到这时,才有打杂的雷沙帮弟子,敢凑到台下抬走陈平江。
李穆不担心陈平江报复,他在陈平江的经脉中留了一缕细微的内气,这是各家武技都有的小法门,说什么七日立毙是夸张了,但只要陈平江疗伤,这缕内气就会滋养壮大,彻底要了他的命。
不疗伤?不疗伤陈平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晌午的日头又毒又烈,围观的人群却似被泼了冰水,人人感到心底冒着丝丝凉意,这样狠辣霸道的手段之下,连个敢出声议论的人都没有。
不,还是有的。
“哥,帅!”
“大哥哥,帅!帅!”
袁烨扛着小童,一脸兴奋地朝着李穆挥手示意,小童高举着两手为李穆振臂欢呼,险些仰摔在地,把李穆逗得一乐。
围观的闲汉们,畏惧地让开袁烨身边的一圈,袁烨毫不在意,拍着胸脯,骄傲得仿佛站在擂台上的是他:“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