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蕤松拿出一枚球形果实放在棋桌上,李穆几乎是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它太美了。
拳头大小的果实,下半部分呈棕褐色,像湿润的泥土一样,那些“泥土”在中间的大圆面上拱出星罗棋布的山岭沟壑,想要看个真切,一切的景致却俱笼罩在一层白烟之中。
白烟自圆面边缘向中心汇聚,翻滚、汹涌、挤出直贯天际的一道龙卷,又在天顶泼散开来,循着天幕呈半球形淌回圆面的边缘。
说是果实,更像是一个微缩的世界。
“这是……”如此玄奇的果实,李穆有一刹那都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记忆里的东西了。
“世元果。”翁蕤松看着那枚果实,陷入追忆,“老夫本是第五境的武者,忝居白麓书院棋院院长。我教书一生,武道前进的动力,不为自己修为多强,只为能更好地教书育人,可能也正因如此,我在第五境停了数十年,不得突破。
“我和你说过武道根基如何重要,李穆,你可知,武者破关开启的秘藏也有品级之分?”
“翁师教我。”
翁蕤松解释道:“桩功的品级由低到高,从普通级到烛照级,对应了不假外物的情况下,凝藏时开启秘藏的品级上限,比如大乾人人可练的混元桩,桩功是普通级,开启的秘藏也是普通级。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现世并无烛照级桩功!从古至今,所有开启烛照级秘藏的武者都是通过外力或者外物的辅助提升上去的。所以,烛照级秘藏有一个单独的称谓,绝藏。道路断绝,非凡人之力可及。”
翁蕤松长呼一口气,眼神中忽然充满向道的神采:“老夫一直有个心愿,创造一门烛照级的桩功,为天下武者再开一条路!为此我收集了上百种桩功,潜心研究二十余年,创造出数门桩功……”
李穆适时接话:“您成功了?”
“怎么可能……”翁蕤松叹一口气,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最高只有武炼级而已。我回头总结,认为是我境界太高,根基已成,自己无法亲身习练所致。自己没练过,没有验证,无法引导,不过是纸上谈兵,镜花水月,怎可能创造出烛照级的桩功!”
翁蕤松神色坚毅:“所以,我决定散功重修!我要凭借我的经验、眼界和亲历的体悟,创造出烛照级的桩功。”
李穆尽管预知了结果,此时也不由为翁蕤松的心志所感动,脱口而出:“翁师大义!”
“唉,什么大义,差矣差矣,”翁蕤松萧瑟地摆摆手,“耗尽十年心血,我创造出的弈龙桩仍然只是度厄级。
“李穆,这世间秘藏、武学的品级,普通到度厄皆是武者们评出来的,有一套评价标准,唯独烛照级,无需武者评判,自有天道显现异象为注。我创出弈龙桩时,没有天道感应,犹不死心,妄图通过凝藏再验一次。
“这枚世元果本是为我的小徒弟宋积跬准备的,在凝藏时有几率提升一级所成秘藏的品级。可惜他不仅改修了弈龙桩,还执意要和我一起不假外物破关凝藏。可笑我们爷俩双双成就度厄级秘藏。”
翁蕤松捋捋颌下白须,眼眶微润:“这天道,不是心诚则灵,更不是付出定有回报。它只冷冷看着这世间,偶尔向那特别优异的,投入一点关注,施舍一点怜悯。”
李穆没有附和翁蕤松,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许,这样的天道才是公平的。或者说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翁师,其实您想想,度厄级的弈龙桩难到你的学生里没几人敢练,您哪怕真创造出一门烛照级桩功又能如何?
“能将烛照级桩功练至圆满的资质,会没有宗门发掘,为他提供资源吗?”
李穆这番话,听得翁蕤松有些动摇,说道:“这番道理,我这些年偶尔也曾想过,只是下意识去回避。学生们畏我敬我,也没有敢当着我面如此言语的。唉,罢了罢了。今日老夫把这枚世元果赠与你,既是你的机缘,也是放下我的执念,让我看看弈龙桩假如真是烛照级,开的是何种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