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铲土的阿史那先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高凳上的李重俊。

霎时，神色大变。

李重俊看到阿史那先武惊恐的神情，又忽觉一阵劲风朝着脑后袭来。

片刻的反应，身体本能前倾，脚下的木凳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木凳腿直接断成两截。

重心不稳，李重俊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也是他命不该绝，木凳腿断的正是时候，那柄死亡之匕险而又险地划过他的后心。

“该死！”那个人影暗骂一句，见刺杀失败，转身就准备走。

哪能这么容易！

阿史那先武手中的铁锨，在李重俊倒下的那一刻，已经直扑人影脖颈而来。

“给耶耶去死！”阿史那先武怒目圆睁，铁锨在夜空中发出阵阵劲浪。

“卫王身边什么时候有这等好手？！”那人影刺杀卫王时用的劲力还未收回，来不及反应，整颗脑袋就飞上了天空。

但他手中的匕首却不知去向。

惊魂未定。

“郎君你没事吧？”杨妃身上沾满了泥土，急忙跑过扶起李重俊，轻轻帮他拍去粘在肩膀上的灰尘。

“我没事。”李重俊摇摇头，抬头正好看到杨妃盯着他一个劲的笑，于是问道：“娘子，为何发笑？”

“看到郎君没事，我就、我就……”

话未落音，她笑着笑着，身体就软了下去。

“娘子！娘子！”李重俊惊慌失措，伸手揽住杨妃的腰。

正要将她扶正的时候，蓦地愣住，湿漉漉的，抽过来一看，鲜红异常。

他立刻抱着杨妃，小心翼翼地伸头看向她背后，那把差点要他命的短匕首不知何时插在杨妃后背上！

这一刻，他感觉天旋地转，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慌涌上心头。

李重俊瞪着血红的眼，嘴唇哆嗦，颤抖的双手竭力想要拢住那泊泊往在冒的血，无济于事。

“传太医！”他嘶哑着嗓子，大声喊。

……

寂寥，阴沉，死气弥漫。

杨妃驻足于昏暗中，四下张望。

不知尽头的黄土路上，行人匆匆忙忙，看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些行人，或悲哀、或麻木、或大笑，认真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就是黄泉路吗？”杨妃越过人群，看向左侧，低语。

翻滚的黄色河流浩浩荡荡，数不清的骸骨浮浮沉沉。

我真的死了吗？

她依稀记得，自己看到有人要行刺郎君，然后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那贼人似乎发现了她，加快了下手的速度。

幸好阿史那先武提醒的及时，郎君幸运地躲了过去。

只是自己突然拌了一跤，贼人失手后，顺手一挥，那边把匕首竟然朝她飞来，直直地插在了自己背上。

杨妃陷入了回忆之中。

天边突然响起了郎君的声音：“娘子，娘子，快醒醒，醒醒……”

“郎君，郎君！是你吗？”杨妃抬头看向天空，大声呼喊。

李重俊握着杨妃手，一声一声地呼唤着。

红肿的眼眶，看着面白如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杨妃，他的心就一阵阵刺痛。

“郎君，郎君，是你吗……”

昏迷中的杨妃，嘴里发出一声声低喃。

声音很低，但在李重俊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

他惊喜地回应：“娘子，是我，是我！”

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