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回荡:若三兄领兵而归,我该如何应对?
“殿下莫慌,事情还有挽回余地。”刘幽求瞧见李隆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便猜到他在恐惧什么。
“怎么挽回?要是高力士没有暴露,三兄或许还注意不到我,现在高力士已死,我派去长安的十个力士也生死未卜。”
“若是三兄果真还活着,那么他一定知道了我的所有谋划,这样一来……我……”
李隆基内心的恐惧逐渐加剧,深切的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过早地暴露了自己,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这段时间的谋划进行得如此顺利,令他产生了天命所归的错觉,以为自己注定能够成功。
如今回想起来,他之所以感觉一切如此顺利,应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又或者说,是三兄精心布局,一步步地将他诱入了陷阱之中。
“殿下,您难道忘了我们现在身处何地?这里是洛阳,天子脚下啊。“
刘幽求的双眸闪烁着睿智之光,他沉声说道,“您之前的所有谋划都是以长安为中心展开的,如今人证物证都已不复存在,只要您坚决否认,卫王又能对您怎样呢?“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要是不管不顾,像杀武三思那般,带兵闯进临淄王府,又该如何?”
李隆基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三兄那双怒斩大虫时充满杀气的眼睛,那深邃而凌厉的目光让他深信,三兄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武三思不过是个卑劣小人,天下之人都欲杀之而后快。他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对于临淄王自降身份的说法,刘幽求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您是相王的亲生儿子,李唐宗室。只要卫王还想继承大统,他就绝对不敢对您轻举妄动。否则,他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和谴责。”
见临淄王脸上恐惧稍有退散,他继续说道:“倘若您果真放心不下,不如将计划对相王殿下坦白……”
李隆基想都没想就打断了刘幽求,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
他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比任何人都深刻的理解。
在外表上,父亲似乎是一个文雅而喜好训诂的君子,然而当涉及关乎自身性命的事情时,父亲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舍子保己。
在李唐宗室中,亲情二字显得尤为苍白无力,甚至可有可无。
刘幽求思索片刻,眼睛一亮道:“殿下,或许我们过于杞人忧天了。”
李隆基诧异的望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您认为除了您之外,谁最想让卫王死在长安?“刘幽求眯起眼睛问道。
“皇后韦氏与安乐公主。“李隆基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双眼瞪大,“你是说,我们应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安乐公主?“
“正是如此。“刘幽求敲了敲桌面,提出了阴狠的计划,“让她们去找卫王,这样一来卫王必定会疲于应对,我们则可坐收渔翁之利。“
李隆基倚靠在椅子上,闭目凝思片刻,倏地睁眼:“好,便公所言,咱们坐山观虎斗。”
说罢,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王毛仲。”
王毛仲推门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李隆基拿起笔和纸,迟疑片刻后放下笔,他盯着王毛仲说:“把卫王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安乐公主,但记住,不能让人知道这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
“诺。”王毛仲转身刚走到门口,又被李隆基叫住。
“通知王妃,我打算前往邙山避暑,此次行程中只会携带侍卫和杨氏同行,王府的日常事务就请她全权处理。”李隆基道。
“诺。”
李隆基瞥向刘幽求问道:
“雍州军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