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比什么都诡诈，无可救药，谁能识透呢？”——《耶利米书》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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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清脆的鸟鸣响起，提醒着林牧，自己还真实地存活在世界上。

在此之前，因为实在太过安静，林牧下意识地以为整幢楼房里的人都死绝了，可那户人家的惨剧提醒了他，这楼房里绝对还有其他人存活。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安静地待在房屋里，一边充满希望、一边充斥绝望地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来的救援。

怎么办，要去找他们吗？

坐在床上，林牧一边搓揉着自己的脸一边思索着。他不是什么善于表达的人，也从未与人有过交心的交流，这就使得别人容易对他产生误会，不一定能够轻信于他——与之相对应的，他也无法确认是否能相信对方。背叛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大到出卖战友、背叛组织，小到小学时给老师打报告。而且就连朝夕相处的人尚会如此，又何况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退一步讲，假使双方都不会背叛，但什么样的人是值得团结的？对方是能够帮助到自己，还是会拖累自己？纵使遇到了能够互相帮助的人，平日里的表现都很不错，但如果是一遇到危险时就只会愣在原地尖叫的体质，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儿去了。这种人平时看不出毛病，等到看出来时就已经晚了，除了在死前哀叹几声“倒霉，遇见这种极品货色”，除此之外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然而，孤身一人又太过危险。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有时候可能一个人抬不起来的东西，两个人就能抬上去了，这是最简单的道理。自己忽略了的危险，也可以有人帮忙提醒，从而找到更多生存的机会。

是抱团取暖，还是踽踽独行？

林牧的邻居只有王国栋一家，另一边则是尚未住人的空屋。左右两边都没人了，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砸墙进来伤害他，坏处就是他无法跟任何人沟通。他又用晾衣杆戳了戳天花板，没听到任何回应，估计楼上那对三天两头就为爱鼓掌的小情侣已经在这场灾难中丧生了，希望他们是在高潮时的极乐中死去的吧。再用力跺跺脚，林牧趴在地板上听了听，一丝声音也没有。

这也就意味着，林牧此时的所在，完全成为了一座孤岛。

但他相信，这大楼里，一定还有活人存在。

如此又过了几天，直到这天林牧洗澡时突然听见水龙头“咕叽”一声响，欢快的水流便就此干涸了。此时的林牧浑身都涂满了沐浴露，头发上的洗发水也刚搓起泡泡。他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看喷头，又来回扭动了几下开关，得到的却只有几滴残留的液体从喷头中滴落，像是男生在小便时挤出残存的尿液。他不死心，又来到洗手池旁拧动着水龙头，依旧没有液体从中流出。

“包租婆，为什么突然之间没水了呢？”

林牧嘴角抽动着，念出了那句极为经典的电影台词。非是他有着极为浓烈的幽默细胞，只不过是在这种情况下，人总要想尽办法苦中作乐才能不至于那么绝望。

这下好了，水也断了，以后都洗不了澡了。林牧犹豫地看向角落里的那几大桶水，那些本来都是当做饮用水的，宝贵的生命之源啊，要用它们来洗澡吗？

林牧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泡泡，这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才搓出来的，在他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犹豫再三，他咬咬牙，安慰自己说反正这些水也没烧开，喝了也容易拉肚子。这说不准是最后一次洗澡了，既然如此，那就洗！洗得干干净净的！但是要定个限制，用刷牙的杯子舀出来，十杯以内必须把澡洗完。

……结果最后用了多少杯，连林牧也数不清了。

林牧坐在椅子上擦拭着头发，同时留心听着任何周围发出的声音。换做以前，若是有停水事件发生，一定有人吵吵嚷嚷地骂起来了，可现在却安静得不得了，仿佛停水才是他们长久以来的诉求一样。

停水虽然糟糕，但，也是一个机会。总有人的水会用完的，到了那时，他们就不得不想尽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络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只是希望，水最先用完的，不是自己。

……

然而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三天，就有情况发生了。

这天，林牧正百无聊赖地翻阅着他早已看过数遍的书，还时不时低下头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味道。三天没洗澡了，这在他生命中是从未有过，也是难以接受的。正当他思考今天要不要清洁一下时，一阵凄厉宛如杀猪般的呼喊声强奸了他的耳朵。

“救命啊，救命啊！谁家有水啊？我家里人快渴死啦！”

这声音在如今的环境中实在是大得惊人，林牧把手中书本随意地丢到床上，赶紧起身趴伏到猫眼上看了起来。

“这小子谁啊，敢这样喊，不要命了？上次那家人怎么死的就忘记了？”

林牧喃喃自语，竭力想从猫眼中找到是哪户人家在说话，但除了能看到近处的走廊，实在是很难再看清任何景象。不出意料的，嘶吼声接连响起，几只丧尸从林牧门前飞快地奔过。看着那七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健步如飞，林牧又是惊叹又是好笑。若是病毒中的这一部分能够单独提取出来进行作用，那对人类社会是多大的进步啊。

唔，也不一定。那样的话，退休时间估计又要往后延个十年了吧。

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几乎快要盖过那人的呼喊声了。林牧觉得奇怪，都这种局面了，怎么那家伙还敢这样大喊的，而且声音也不曾微弱下去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