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
宋意鎏一人随意洒脱地坐在门槛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并不大的夜空,一闪一闪亮晶晶。然而,如此浩大的苍穹却被割得四分五裂,空洞洞的啥也没有。
待黑棣处理完宋意鎏交代的事后便一如既往地走到他旁边,默默地陪着他。
好像这宫中的夜向来是如此漫长,长到看不见尽头,待回头之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孤独寂寞,身边唯一人而已。
“派去的人如何了?”见他行至自己身旁,宋意鎏问道。
“不出两日,便可抵达雒阳。”黑棣平静地答道,脸上却比平日多挂上了几分疑惑,语气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波折。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意鎏一眼便看出了藏于他心底的困惑,但他亦怕这只是自己思虑过多,担心弄巧成拙,使黑棣难堪,他便看着黑棣的双眸道:“但问无妨。”
闻他如此之言,黑棣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相问:“属下一直不明白,明明同样是那个尊位的竞争者,您为何对他如此不同。”
“投之以木桃,必当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当年的父皇独爱皇后,把六宫妃嫔皆不放在眼里。皇后深明大义,深知一个女人若没有恩宠,在宫中根本无法立足,便直言进谏劝父皇雨露均沾。那时的她又何曾是真的欢喜,可是对同是困于皇城之中女子的同情胜过了一切,因而她便将父皇推出去了,”宋意鎏说着,再次望向了这片共同困住万千生者与亡魂的四四方方的天道,“本殿的母妃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因而她自然也明了,若是没有当初皇后的救济,或许就不会有本殿,而本殿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因而对他,本殿只用阳谋,自然也要保证其不死于阴谋。”
夜晚的邙山,寒风总是格外的刺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群人手拿火把,有的背上背着几十斤重的石材,有的则挑着将近一百斤的担子,浩浩荡荡地跃进邙山。众人之力,即使高大如山者,也硬是生生被劈成两半。
这时候那身破烂衣裳的弊端就展露出来了。风透过破布灌进胸口,但劳累又将其放在烈火上燃烧,宋若华整个人又冷又热的,还未到山顶便出了一身冷汗。
“华弟,卸下来吧,让我帮你背一会儿。”看着自己身前的宋若华背得如此不易,顾君安心疼道。
“不用了,你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更何况这不就是一个小小汉白玉吗,丝毫不费力的。”宋若华一边喘气一边嘴硬道。冷风呼呼地灌入口中,她猛咳起来。
见她如此一副倔强的模样,顾君安便只能悄悄在跟她身后,帮着轻托她背上的一大筐石材。
在她身边,走着一个年迈的老人。他的骨架明明那样瘦削,头发明明那样白,却也要弯曲了脊背将几担大理岩驮在自己身上。每走一步,分明都能感受到他的双腿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可他依旧不停地往前迈着步伐,一小步一小步。
“你帮帮他吧。”宋若华已明显感受到那个老人快坚持不下去了,他便在顾君安耳边低声道。她感觉自己好像自小便看不了如此画面,会使她不禁联想到自己老了以后,许也是这样一副孤苦伶仃的模样。
见顾君安想要过去帮忙,那老人忙摇头道:“小伙子,你帮不了我,你有你自己的担子要背,你且背好自己的吧。总有些路,只能我一个人走。”
山间溪流穿行,发出悦耳的“哗啦”声。终于,那一连串的火把聚集在一个略微塌陷的墓地前,旁边是三四木头和茅草堆成的简易工棚。
“在此处停下!”前面一个官兵喊道,“不同役夫按从事的具体行作住进不同的工棚!”
“那……我……也……”宋若华一手指着自己的脸,一脸无措地回头看着顾君安。而此时的顾君安也正在思考着如何为宋若华找个合理的借口一个人住。
底层人民很多事情应也不是很懂,糊弄一下也就罢了,事不宜迟。于是他便去找了负责安排住处的大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