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无事,等回了房,裴珠就跟他呛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儿?平时跟人谈生意没见你那么木讷,刚才怎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刘仁本:“你小点儿声,再让人家听见,多不好,再说你让我说什么呀?那小孩本来就是人家的,头发都剃干净了,你怎么还惦记啊?”
裴珠没好气道:“我惦记怎么了?她差一点就成我的孩子了,当时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冲过去抱着她跳上车就跑,她们谁能追的上我?”
“我能不拦嘛,你那是明抢啊,那能行嘛?咱做人也得讲点道理吧。”刘仁本拍着手心试图讲理,
“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小孩,你要是真喜欢,咱们就从亲戚家里养一个嘛,我看长岁不就挺好,正好他爹死了,娘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整日勾勾搭搭的,我听那意思是要改嫁,她想改嫁咱们就给她笔钱让她去。
全当是长岁和他妹妹百福都买下来,契约一签,然后把五婶子也接到家里来,横竖都是一家人,姓都不用改,以后让他多生两个孩子,族谱上一个记他们那支,一个记咱们这支,那多好。
你不也挺喜欢那俩孩子嘛,要养咱们也得养个能在眼跟前的,老惦记别人家的那能成嘛?”
刘仁本说的五婶子,是老太爷刘铜仁堂弟的媳妇,亲戚关系还算近,就是日子过的天差地别。
这位堂弟早就死了,留下媳妇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娶亲生子。
从五婶子熬成五奶奶,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过,一个意外,儿子也死了,又管不住儿媳,只能自己拉扯两个四五岁的孩子,看着可怜,有时候明知她干不了什么活,刘家还是会雇她。
她在外头干活时,怕两个孩子被儿媳妇提着脚卖了就总把他们栓树边,有时候刘仁本看见就把俩孩子带回来玩会儿。
一来二去的,也算有点感情吧。
刘仁本不说,裴珠还真没动过这个心思,一说她也有点意动。
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得了吧,五婶子身子骨硬朗着呢,没准能活到九十,俩孩子身边有个亲奶奶在,不说能不能亲近你爹娘,也得说他们会一直记得亲爹,到底隔着一层呢。
再说他们亲娘那德行,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上门闹一场,五婶子的棺材本都快被她偷干净了,闺女儿子成了摇钱树,她还能不来摇两下?
这小孩啊,虽说是个女孩,又大了些,但师太们的为人咱们都是清楚的,绝不会来闹,她跟亲爹娘也没什么情分,裴家现在也不缺钱,不会惦记咱们的,又认了这么多年干亲,把干字去了就是爹娘,大不了以后招个女婿回来,她留在家立个女户一样继承家业,那多好啊?”
“好什么呀,”刘仁本直拍大腿,“她跟她爹娘没情分,难道她跟咱们就有嘛?你也得想想人家的怎么想啊,剃头挑子一头热,那能行嘛?”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裴珠瞬间就蔫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仁本凑过去,趴在她耳边说:“珠珠,其实就算是没孩子,日子也是一样过的,咱们这些年不也挺好嘛。”
裴珠坐起身,捂着脸哭起来:“好什么呀?连个孩子都没有!”
刘仁本懵了:“不是,哭什么呀,咱不是一直都没有嘛?你也没哭过啊,是谁说你什么了?”
裴珠:“还能有谁,你二舅母,说我是个不下蛋的鸡,还不如咱家老猫争气。”
“他娘的,她死不死,管闲事又管别人家炕头上来了,我娘骂了六回她都没长记性,她怎么想的她,还听骂上瘾了?好!我成全她,你等着,我现在我就找她去。”刘仁本套上衣服就要往外冲。
裴珠赶紧拉住他:“行了,别去,大伙都睡了,别把人都折腾起来。
再说我都骂完了。”
刘仁本:“你怎么骂的?够狠不?”
裴珠:“我说她下一堆崽,没一个有饭吃,孙子孙女天天饿的嗷嗷哭,好像家里死了人,不回去发丧,怎么还有空盯着别人,别是昧下当肉吃了。”
“实话,但一般,”刘仁本,“我再琢磨琢磨,改天骂我二舅去,睡觉。”
呼的一口气,烛火被吹灭了。
隔壁,小孩的猫暂时送回母猫身边了,她自个睡的四仰八叉的。
净慧听着声音渐渐没了,心里叹了口气。
她听说过,这两人的身体都没问题,只是在一起就是生不出孩子,别的有钱人家遇见这种事,肯定会纳个小的生。
可他们一直也没有,夫妻恩爱和睦。
长辈也明理,从不掺和两人的事。
小孩要是还俗,刘家真是最好的,如果当年她们没有一己之私,没有下山或许她会被刘家抽中,再或者她们早该把她送到刘家来的。
最差,也该给她选择的权利,这才是山上庵的尼姑该做的事。
回去,就跟两位师妹说吧。
净慧把小孩踢远的被子拉回来,给她盖好,也睡下了。
夜里,屋顶上的瓦片在响,翠梅披着衣服,迷迷糊糊的出来看了一眼,看见自家的老猫和只丑的出奇的白猫立在上头,就没有管,这白猫常来,有时会叼鱼和耗子给家里的老猫。
翠梅嘟囔一声:“这俩,感情还怪好的。”
然后去了趟茅房,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