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十月初五，又是长兴市集赶集的日子。

初冬的朝阳露出半张脸，显得有气无力，透过云层散发毫无热度的光，照着地上一层白霜，更显得寒意渗人。

何立整整衣襟，带着随从赶到渭水边，那里已经停了二十艘货船，船头船尾都是粮食。

随着何立一声令下，各条船上换了乡民衣裳的军士们跺跺脚，往手上哈两口热气搓搓手，操起船浆摇晃起来。

随着“依呀依呀”的摇浆声，二十艘货船排成长队，船头划开冰冷的河水，往长兴城码头驶去。

何立站在船头一辆推车旁，也搓着手，没有躲到船舱里去避寒，毕竟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干起来总不可能那么理直气壮，随时观察周边情况总要安心一些。

话说这么早出发，虽然可以尽量避人耳目，但到长兴市集，会不会太早了？

前方军士传来消息，说在他们这船队的前方，有一支船队也正赶住长兴城。

嗯？还有人比我们起得早？还比我们的船队要大？这是哪家船队？

何立上了小船，吩咐军士加速前行，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有大将军的批准吗？

小艇飞速上行，何立看到，那些船上的人，对他们非常警惕，这更让他好奇了。

超过一船又一船，何立明白了，这竟然是右将军张郃派出来的船队！那边船头站着的，可不就是杨喜吗？

“杨——王掌柜！”何立出声呼唤。

杨喜正催促众人赶快划船，听到呼唤看清来人，就回应道：“何——马掌柜！”

何立上了杨喜的船。杨喜忙支开随从，俩人到船尾说话。

何立很是吃惊，看杨喜的船队，虽然大大小小船型很杂，但数量，足足有五十艘啊，你们这是打算换多少蜀锦和典籍啊？

杨喜并不回答欲购多少，只道：“此皆为长安及洛阳世家之粮，溯渭水而来，托右将军之手而已。右将军数番入关上陇或前出汉中，与蜀军征战多年，关中世家与之交往久矣。”

你别乱哔哔啊，我们的船虽然多，但运的都是民间的粮食。我们右将军张郃虽然没有你大将军官大，但他长期往返这块地，认识的当地世家豪强，自然比你们家大将军多。你们大将军这还是第一次入关统兵，我们右将军已经在这块地上混过好多年了。

不管是真是假，何立也不多问，真要是张郃偷军粮换蜀锦，数量太多的话，自然会露馅，他何立只是大将军府从事，还没资格对张郃指手划脚。

悻悻然回到自家船上，何立便也催足军士加速行船，话说，这么多船，到了长兴城外码头，会不会没地方停啊？

看那杨喜船队上的那些人，看他们立行姿势，站位队形，明显都是军士所扮，数量之多，足有五百人马。

再看看自家的，军士所扮只有五十来人，本来是怕太过招摇，准备到地儿后，再找些当地的，或者赶集的乡民来帮忙，可人家张郃，根本就没这么想啊。

是我想多了？看来是，张郃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人多力量大，三两下就搬完，早去早回，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