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一连串的反问让骚动的人群沉默了下来，只剩下水牛一个人抬着头看着大家。

“而且，你们也别想得太天真了！”水牛这时已经不再对着野驴一个人说话，“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是因为锚地没了抵抗组织的牵制！抵抗组织被剿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现在的这个局面，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用锚地忌惮的‘力量’去和他们谈判，而不是靠某一个的威望！一纸协议是没用的，锚地现在遵守‘大分裂’时签订的协议了吗？”

“MAD？”

听到野驴提到MAD，人群又骚动了起来。刘秋梧心里也是一惊，MAD是Mutual Assured Destru的简称，意思是“相互保证毁灭”。这是地球上世纪50年代美苏冷战时期的一个概念，当时美苏两大国在进行核竞赛，如果两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使用了核武器，双方都将面临毁灭性的后果，因此他们会相互制约，避免采取行动。MAD是一种“恐怖制衡”的策略，一方拥有可以让双方都毁灭的筹码，这样另一方就会投鼠忌器。

“我们先从一号矿场开始吧。一号矿场是目前火星上第二大的稀土矿场，少了这片矿，每年向地球运送的矿量至少要减少百分之三十，我不信要是我们摧毁了这个矿场地球不会向锚地施压！”

野驴看向了伊妮德，伊妮德还是屈膝坐在草地上，但却已经开始安慰起身边的一个被吵醒的孩子来，为他轻轻地哼起了歌声。野驴向水牛点了点头，水牛望向了人群，人群议论了一会儿，随后也都表达了同意。

整个白天，峡门镇的人都在忙碌着，刘秋梧看到他们将钢绳整捆整捆地往阿瑞斯谷里面搬运。水牛和蚊子忙碌得根本没空和他搭话，刘秋梧去问了盖伊，他说MAD计划本来就是一个既定的预案，峡门镇的人早已在每座矿场上方山体的关键部位内都植入了钩子，与刘秋梧那天前去破坏松动山体的原理是一样的，他们会将钢绳和钩子与工程车相连，然后将这些山体的局部拉下来。几个关键部位破坏之后，整座山体就会坍塌了。这是峡门镇的最后退路，要是真没了矿场，那么他们也就失去了向锚地索要生存资料的筹码，自己也就离毁灭不远了。

刘秋梧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那座小山体在他面前倒塌时的无声场景，这是一种比伴随着雷鸣般的响声更为震感的景象，人的所有知觉都聚集在了视觉感官上，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又去日光坛探望了木暮，其他的成人早已散去，只留下几个和木暮一样的病人躺在日光下。木暮身上的高烧似乎退去了不少，他争取来了额外的水，喂木暮喝了进去，其他躺在地上的人也口干舌燥，刘秋梧于心不忍，也一一喂了点水。看着他们躺在阳光下安睡地样子，刘秋梧心想：“这里的人是对的，白歆也是对的，阳光是火星上最珍贵的资源，阳光能够治愈一切。”

“喂！你早上怎么踏上草坪了？”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

刘秋梧吃惊地抬起了头，看到不远处那块草坪上一个女孩儿正站着叉着腰对着自己说话，其他孩子也站了起来，站在那个女孩儿的后面，气势汹汹地面对着他。

“山羊…他叫山羊…”一个孩子似乎在小声地提醒着其他人。

“我管他叫什么！除了妈妈，这片草坪是不允许你们踏上来的，你知道吗？”刚才说话那个男孩儿理直气壮地说道。

“而且他早上对妈妈的态度也不对，他…他好凶！”另一个孩子说道，其他孩子也都发出了认同的声音。

“山羊！你手上那个水壶里还有水吗？这片草坪已经很多天没浇水了，这些花都快要枯萎了，快把水壶给我们！”

刘秋梧离开了日光坛，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他望了一眼克里斯平原，今天的天色似乎比平时黯淡得更早一些，天空中似乎飘起了细细的沙尘。太空服的通讯频道里嘈杂异常，人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刘秋梧隔着有些远，信号断断续续的，但他还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塞巴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