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刘秋梧被身边的动静声吵醒,他眯着眼,看到绿光中木暮正轻手轻脚地穿着太空服,显然不想吵醒身边的这位同伴。刚想开口询问,刘秋梧还是忍住了冲动,这两天他的这位朋友总是神色紧张,说话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但又不肯向自己吐露。木暮刚蹑手蹑脚地走出溶洞,刘秋梧就迅速起身,现在才凌晨三点,他实在不知道木暮这时出去要干些什么。
外面一片漆黑,隔着没多远,木暮发出的光束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了。这两天尘暴刮得越来越厉害,每天刘秋梧都要爬上山去清除太阳能板上的沙尘,他在山顶上眼看着远处约库尔峰的轮廓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清为止。木暮走的是一条下山的通道,他的光影在崎岖的山路上若隐若现,刘秋梧不知他的目的地是何处,直到他下到山谷的地面,走向停在“贰号铁路”上的轨道车。
这段时间整个峡门镇沉寂了下来,即便在每天早上日光坛的聚会上,人们也是沉默寡言,像是一群已经放弃了抵抗,正在等待最后判决的犯人。自从亚恩到来了之后,塞巴斯蒂安就不见了踪影,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伊妮德等峡门镇的核心整日都在与亚恩进行着谈判,虽然细节上还可以讨价还价,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大的方向已经定了下来,他们已经准备向锚地缴械投降了。但刘秋梧却从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沈忱”的名字,这些人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峡谷里面的沈忱对这件事是什么意见?”
自从上次的落石事件之后,峡门镇还没有向谷内运送过物资,木暮走向的正是今天准备开向谷内的轨道车。刘秋梧的心猛跳了起来,他关掉了自己太空服上的光源,紧紧地跟在木暮的身后,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向他袭来。
木暮走到了轨道车后侧的车厢部位,背对着外面,他所面对的正是装运水的密闭罐。刘秋梧迈开了步伐跑了过去,空气中密集的沙尘让木暮的背影显得有些模糊,他的背影越来越近了,刘秋梧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他太空服的探照灯正照在一个阀门上,这个阀门本来是要和管子相连将水抽到密闭容器之中的,而木暮的手上却没有任何东西。他的两只手却在拼命地掰扯着这个阀门,为了使上更大的劲,他的一只脚也踩在了阀门上面!
“木暮!”刘秋梧喊出了声加速往前跑去,他已经预感到了木暮要做什么。
突然,水罐上圆形的舱门被木暮拉了开来,一股白色的气体迅速从口子喷出。刘秋梧正好跑在舱口正对的位置,这股巨大的气流冲击到了刘秋梧的身上,把他推出了好几米远,跌了一个大跟头。他的头盔上布满了冰霜,前方视线一片模糊,这些冰霜都是谷内的人们生存所急需的水!
“木暮!”刘秋梧大叫着站了起来,边喊边向前冲着,每一秒钟火星外部的低压环境都在吸走水罐内大量的水。他隐隐约约看到木暮在侧方正拉着阀门坐在地上,像是呆住了一般。刘秋梧一把推开了呆坐在地上的木暮,用力将阀门关上堵住了口子,白色的气体才停止喷出。
刘秋梧抓起地上的木暮,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挥着拳头朝着他的头盔上打去,他大声质问着为什么,将满腔的怒火与痛心都发泄到了自己的拳头上面。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拳都震动下来粘连在自己和木暮太空服上厚厚的冰霜,这些冰霜被打落在地上,马上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直到木暮狼狈地逃走,他才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刘秋梧才想着要站起来,眼前却一片模糊,他伸手想抹去头盔面前结着的冰霜,却怎么也抹不干净。擦拭了很久,两行眼泪突然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他分不清眼前模糊的画面是眼泪迷糊的,还是冰霜造成的。他想伸手去擦眼睛,却隔着头盔,只能任凭眼泪在自己的脸上刷刷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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