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和蚊子从阿瑞斯谷回来了,但却已经无力改变表决结果,刘秋梧想问两人沈忱对新协议的态度如何,但他们却始终对此保持沉默。亚恩完成了任务要回去了,水牛负责开轨道车送他去火箭发射场,再在那里换人开往神农城。而亚恩却在临行前叫住了刘秋梧,让他和自己共同前往发射场。
亚恩又回到了刘秋梧最初看到时的那个样子,冷峻而又少言,水牛也一改往日的热情,三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驾驶室里,气氛尴尬异常。这时亚恩拿出了一个吊坠,交到了刘秋梧手里,刘秋梧吃惊地发现这正是自己从地球带到火星上的,在“那个地方”为了套取沈忱的消息而送给了有些神经质的伊万的吊坠。他急忙将外面的罩子打开,自己父母的那张照片依然完好无损地保存在里面,看到两位老人的样子,刘秋梧的眼睛湿润了。
“是白歆让我带给你的。”亚恩在面板上写道。
刘秋梧一言不发地盯着吊坠中的照片,照片中的父母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算来自己离开地球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地球年了,不知比天边还要遥远的父母现在如何了?
“她怎么会得到这个的?”刘秋梧开口问道。
“好像是神农城的一个人带给她的。白歆让我带她向你说句抱歉,这可能算是她的补偿。”
“补偿…”刘秋梧想到了亚历山德罗和水牛被带走时那怨恨的眼神。
尘暴越来越厉害,窗外的能见度已经不足100米,水牛将轨道车开得很慢。“你不会真的相信‘移民层级制’能管理未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口规模吧?”水牛目不斜视,眼睛依然盯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亚恩说话。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只是一把剑,而不是执剑人。”亚恩让刘秋梧读道。
“哈哈哈…”水牛大笑起来,“大分裂后沈忱对我们所有人讲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以后我们每个人都获得了人之为人的尊严,再也不是别人的‘手段’,而是自己的‘目的’。亚恩,你不是火星上的一块石头,别人将你往哪儿丢就往哪儿飞,让你砸谁就砸谁。让自己成为毫无思想的‘剑’,你是在逃避什么吗?”
亚恩不再说话,他将目光盯在了尘埃密布的前方。
“那是什么?!”水牛大叫一声,刘秋梧看到模糊的前方传来了好多束的灯光。“山羊!快把亚恩摁住!”水牛按下了制动按钮,刘秋梧赶紧抓住了亚恩的胳膊,他感到亚恩手臂的肌肉紧绷着,也十分紧张,但却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灯光越来越近,离轨道车大约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刘秋梧终于看清这是一个由三辆车组成的车队,他们在轨道车面前也停了下来。驾驶室内的三人摒住了呼吸,刘秋梧从窗外望去,看不清对方车窗里人的模样,但那辆头车在闪着灯光,向水牛发着信号。
水牛调整了通讯频道,频道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可恶,这该死的尘暴,这么近的距离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尘暴中,大量的尘土和颗粒物悬浮在空气中,这些颗粒物会干扰无线电信号的传播,让电磁信号衰减。
“塞巴…下来…”频道里似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他们是在说‘塞巴’吗?你听清楚了吗?”水牛向刘秋梧问道,刘秋梧点了点头,他的确听到了“塞巴”的名字。这时从对方车里下来了一个穿着太空服的人,在恶劣的尘暴天气中显得英勇无畏。
“好啊…看来我也非得下去不可了!”水牛说道,“山羊,你看好亚恩!”说着水牛穿好了太空服,从上方的减压舱钻了出去。漫天的红色尘暴里,两个穿着太空服的人正在面对面交流着什么,这是一副只有在火星上才能看到的画面。
水牛从减压舱里钻了进来,面露微笑。“不去发射场了!我们往回开!”
“什么!为什么?”刘秋梧问道。
“锚地乱了,神农城的那些人过来投靠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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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火星政府已经分裂了!我们难道还要加入这个动乱、分裂的政府中去吗?”水牛在日光坛中对着伊妮德以及其他人大声喊道。
刘秋梧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拉娜正冲着自己笑着,不远处王景行也在向他打着手势。亚力克谢的遗孀索菲亚也带着他们的一双儿女尼古拉和安娜过来了,索菲亚也在向他招着手,尼古拉和安娜则不住地东看西看,显然对眼前的一幕无比好奇。自从上次在神农城和他们不辞而别,刘秋梧已经与他们整整一个年没有见到了。
“伊莎贝尔,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妮德惊讶地向伊莎贝尔问道。刘秋梧还记得上一次见到伊莎贝尔的场景,那是在神农城的那座种着苹果树的秘密农场,她当时和塞巴斯蒂安激烈争吵时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一年多时间不见,这位小个子女性还是一副充满战斗力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出她的疲惫感。
伊莎贝尔说道:“分裂的迹象是先从锚地开始的,因为路易和马克彻底决裂了。马克自从剿灭了抵抗组织以后声望大增,多次对路易的领导地位发出挑战,不仅仅下面干活的人分成了新党和旧党,就连火星高层也分成了两派,路易派和马克派。这种矛盾传递到了神农城以后,我们也乱成了一锅粥,新移民不服从旧移民的管教,而马克任命的人又和路易任命的人大打出手,但好在我们氮土运输的工作量极大,人们还可以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才勉勉强强维持住了一个稳定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