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先是看向贺拔狗儿,摇摇头:“戍长切莫称我为使君,在下贺六浑,只是镇民而已……”
嗯,‘使君’指的是奉命出使的人,不单指刺史之类的高官。
高欢旋即望向贺兰氏,将慕容干的供词大致讲了一遍,叹了口气:“慕容干交代,他杀死达奚其武后,将其扔到了后院的枯井之内……如今天寒,想来尸身并未损坏,明日你们即可前往打捞出来,好生安葬……嗯,这是达奚其武的随身之物。”
他说完,将马鞍上的褡裢取了下来,交到了贺兰氏手中。
贺兰氏感激莫名。
作为一个饱经社会摧残的成年人,她自然明白官府破案之后,‘赃物’必然充公……
故此,她知道送还达奚其武遗物这件事,定然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菩萨心肠!
“快,给恩公磕头!”
贺兰氏拽了拽身边儿女,抢先跪了下去。
达奚其武的儿子年纪还小,见到自己阿母跪了下去,有样学样的跪下磕头,但达奚其武的女儿约摸八九岁的样子,已经懂事,故而深深看了高欢一眼,和自己的阿母一起跪谢高欢起来。
高欢叹了口气,等到贺兰氏领着一双儿女站起后,转而看向戍长贺拔狗儿:“外面天色已晚,我三人不知可否在此留宿一晚?”
“使君说笑了!”贺拔狗儿朗声笑道:“河岔口戍堡受使君恩惠良多,别说使君只是留宿一晚,就是留宿一年又有何不可?”
……………………
一夜无话。
清晨。
高欢牵着马,低着头,从一群闻讯而来的大姑娘小媳妇组成的人墙之中穿过,不时被咸猪手摸摸脸颊,更有甚至有人居然探手入怀,重重掐了一把他坚实的胸大肌!
尉景一脸懵逼。
高娄斤笑的合不拢嘴,左顾右盼,挑选着合适的弟媳妇……
终于,高欢破阵而出。
他一秒都不敢耽搁,忙不迭翻身上马,向外疾驰。
女人,太可怕了!
尉景赶了过来,想了想,提议道:“难得出来一趟,不如我们先去打打猎,等到傍晚再回镇上吧!”
高娄斤不疑有他,满脸兴高采烈的样子。
高家在此定居三代,早已胡化,她虽是女子,但同样弓马娴熟,若非柔然已经被打服,她说不得要在朝廷征兵之际,学一学花木兰,也来一把‘阿爷无大儿,娄斤无长兄’好替父从军……
但高欢却满脸狐疑。
毕竟他知道尉景的为人。
这也是个懒汉!
况且作为怀朔镇的狱橼,尉景完全不需要打猎,每日光收犯人及其家属的孝敬就有吃不完的牛羊肉,完全不需要通过辛苦打猎才能养家糊口!
重要的是,此刻天寒地冻,万物蛰伏,草原上哪里来的猎物让他们射猎?
所以,高欢毫不掩饰问道:“可是今日城中有事发生?”
尉景叹气:“既然大郎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直说吧,今日是徐家前往韩家送聘礼的日子!”
高娄斤破口大骂。
她主要是骂韩家嫌贫爱富,以及某个自己逍遥快活,却不肯为儿子撑腰的渣爹……
嗯,韩智辉要嫁的人是上任怀朔镇大将,都督沃野、武川、怀朔三镇诸军事、安北将军陆延的次子陆秀,如今陆延受命回洛阳担任太仆卿,位列九卿,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而高欢,只是个小小镇民,竭力苟全性命于乱世,努力闻达于诸侯……
他和陆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属实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