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齐王识趣的灰溜溜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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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离夜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
大业皇帝木子渊平静地抿了一口茶,神态安祥的看着裴济,自从太原起事以来,他和几位宰辅庙堂谋划,配合默契,大业江山就这样从他们手里面打下来了。
“你说朕的几个儿子怎么样?”
裴济看了一眼丰沦、萧雨、陈书达,同样是同朝为臣,裴济和木子渊的关系可比他们密切多了,可以说是亦君亦友的关系。
“陛下,臣等怎好议论当朝太子和战功卓著的秦王,这不是为臣之道呀!”
“是呀是呀”几位宰辅一起附合着说道,似乎相当认同裴济方才的话语。
木子渊展颜一笑,“诸公都是我大业宰辅,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天下事都可议得,何况朕之家事,今日不是议政事,只是闲聊家常,何来为臣之道,难道帝皇贵胄就不能拉拉家常吗?这才不符合天伦纲常吧”。
木子渊说这句话,一来是堵住这些宰辅会借帝王家没有家事这个说辞来相推,二来,帝王也是个父亲,也有做父亲的烦恼,这些宰辅在木子渊看来,何尝不是他的亲朋密友呢,只是大家碍于君臣纲常,内心从来不承认罢了。
众宰辅面面相觑,这唐皇木子渊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有时会比较感性,常常会逾越君臣间的隔阂,把帝王家的家事摆在台面上来讲,有时候很容易让人错觉,这大业皇帝和普通百姓的家翁有什么区别,一样也会因为家中闲事烦恼忧心。
见到众宰辅不吭声,木子渊知道这些宰辅顾忌什么,当下叹了口气说道“诸位不说也罢,只是朕这番心结不知找谁倾述,唉,朕心也是难耐啊...”
“陛下不必忧心,这家长里短人之常伦,做父亲的有牵绊也是一种人之常情,诸位不妨说说吧,算不得什么僭越”,裴济说到这,向着木子渊深深一辑,才继续讲道“陛下,不知玄真(裴济)这话说的是否妥当,请陛下示之?”
“裴相国这话甚合朕意,言者无碍言者无碍,不算朝堂得失,哈哈”,木子渊抚掌大笑道。
众宰辅这才锁眉顿展,不是说这些宰辅不愿说君皇家事,而是恐说的不中听惹得雷霆大怒,牵扯出什么事端,造成朝局动荡那就罪过了。但做为宰辅,为君皇解忧愁,是宰辅的道义,倒真不是说这些宰辅不敢说。
“要不裴相国先说”,木子渊看出来了,这些个宰辅还是有些许顾忌,不愿轻易开口。
“喏”,裴济准备起身行礼说话,木子渊摆摆手,示意坐着说。
裴济清了清嗓子,又各看了眼其他宰辅,这才说道“按理说太子仁孝聪敏,恭顺贤达治国有方,大业在太子治理下政通人和,国力强盛,似乎长于治国理政,军政方面一路以来无多大建树,似乎非其所长。二郎秦王木子仕明叱咤风云,甘冒矢石,每战必奋勇争先,天下几无敌手,似乎长于军政,治国倒是未见其才,似乎不善于治国理政...”
“嗯,裴相的话倒是中肯,说中了太子与秦王的长短”,萧雨接话说道。
“其实不然...”
萧雨不禁有点愕然,看着裴济,“这...”
“萧相请看,自从太原起兵,太子剑宸是不是每一战都必先谋略,后勤兵马布置极为得当,你可看过太子战略出过纰漏没有?”
萧雨细细回想,大业每一场胜仗都有太子木子剑宸的影子,虽然不是太子亲历战场,但每一仗的调度都是由太子府运筹帷幄出来的,参谋划策从未出过差错,这确实是无可置疑的说法,当下微微点头,以示认可。
“嗯!裴相说的是”,丰沦扳着手指头细细分析大业立国多场经典战役,太子木子剑宸的调度可谓大师级别,细节拉满,操作满分。
“所以,要说战阵非太子剑宸所长,臣不认可”。
木子渊拈须看着裴济,他的第一心腹宰相,他内心的知交好友,说的话可真的入了他的心坎里面去了。
“继续讲下去,玄真(裴济)分析的妙到毫厘,言辞透彻,不必避讳什么,但说无妨”,木子渊满脸期盼的看着裴济说道。
“是,陛下”,裴济泰然自若的继续讲道,“那我们再来看看秦王木子仕明,真不愧为我大业第一勇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谓战阵奇才,兵家临阵度势的典型代表,而且打的多数还是逆风局,以少胜多之仗。试问诸公,这不是将才是什么?可诸公以为秦王只是一将才,只适合战场杀伐?不懂得治国安民仁政律法吗?或是更不懂得劝课农桑?”
众人听到这里都凝神不语,天策上将军秦王木子仕明的战场才华,他们有目共睹,这没什么好辩驳的,但要说治国理政之才,倒是少见。
裴济顿了一顿才继续侃侃而谈“秦王开弘文馆,招纳四方贤士,这是一个战场将军会做的事吗?我听说秦王手下有两大王牌参谋,一个叫度如惠,另一个叫范玄龄,两人合称范谋度断,据说都有经天玮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我想,就算外界传言有夸大的地方,其才也不见得比我们小啊,其志更不像只是个会打仗的将军吧。”
裴济的这一番话力道并不大,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把木子渊、丰沦、萧雨、陈书达的心搅了个波涛汹涌。
众人一下子尽皆不语,都在揣摩着裴济的话里有话。
一时间,太极宫沉寂如空野,空气也似乎凝固起来。
还是木子渊打了个小哈哈,对着丰沦、萧雨和陈书达说道,“太子正在大明宫忙活夜宴事宜,三位宰辅可去大明宫辅佐一下,怎么说这也是我大业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夜宴,可别出了纰漏才好,哈哈...”
“是,陛下”,丰沦和萧雨对望了一眼,恭敬的退下。
等三位宰辅走远了,木子渊才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裴济说道,“玄真(裴济),这才是我忧心忡忡的所在呀,也是朕做为父亲最幸福的负担,唉”,说罢摇了摇头,脸上挂不住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裴济知道木子渊说的什么意思,这两个儿子都太优秀了,优秀到作为一个大业的君主,不知作何抉择。
“当断不断,必有所害呀。”
“怎么?”木子渊心头一惊。
裴济欲言又止。
“这里太极宫上天入地再无他人,你我君臣至交,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吗?”
“这...陛下!”
“你不说朕也知道,你是怕祸起萧墙,宫闱之乱,对吧?”
裴济没有说话,算是给了个默认。
“那你说,怎生安排才妥当。”
裴济想了又想,还是欲言又止,不是不敢说,而是实在难有个万全之策,一时难以启齿。
“裴相可知,我曾对二郎说过要立二郎为太子。”
“这...”裴济大惊,“君无戏言啊。”
“我也后悔当初失言呐”,木子渊敲着龙头椅背,脸做思虑状。
裴济默默无语,做为臣子,这种皇帝家事本该忌讳莫深,慎言自保才是,可是做为当朝首辅,大业皇帝的心腹密友,自己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再说这东宫和秦王之间本就势不可能两立,自己做为宰辅深陷其中,早就不能两边押宝,想置身事外也不可得呀!
“那陛下怎么想?”
“朕一直在思虑这个事情,裴相说的祸起萧墙宫闱之乱,朕也担心,二郎有擎天之功,又有战阵之才,更有一班良臣猛将围绕其身边辅佐,纵使二郎无争储之心,那他底下的那班良臣猛将会甘心吗?魅惑之言定然不少,难恐二郎不起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