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渐纾知道它是要去觅食,于是目送着它一颠一颠地从马厩跑出。
慰澜真人也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随即又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放回到手中的书上。
路上颠簸了一整天,现在的荀渐纾只觉得疲惫不堪,浑身都像是要散架般的难受,索性不管不顾地直接躺在了松软的草料上,舒适感刹那间传遍了全身。
伴着马咀嚼草料的声音,困意很快席卷了他,将他裹挟进梦乡之中。
“哎哎哎快起来,府城来人了,还不快去帮忙牵马喂马。”
荀渐纾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身着浅绿色官袍,正一脸愠色地盯着自己。
他迷茫地看着四周,原本静坐读书的慰澜真人此时早已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马厩里面。
“请问您是?”
荀渐纾试探性的问道。
“好你个马夫,睡糊涂了?衙门是给你打盹的地方嘛。既然还指望那点儿饷银糊口就赶紧去干活。”
在他不耐烦的催促声中,荀渐纾只好茫然地走出马厩之外。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原本冷落的衙门此时竟然像是换了一副样子,官员和差役抱着文书在院子里穿梭忙碌着,而大门口正聚集着许多人影。
门外的几人衣着华丽,明显僭越的红色长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银色花纹,腰间佩刀,胯下骑着高头大马,满脸倨傲和轻慢的看着面前以赵惟端为首的众眉县官员。
“眉县这么大个县衙,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知府大人要的税银你们收不齐就算了,连接待这点小事竟然都做不及时。”
为首的人也不下马,端坐在马背喊道。
“怎么?是我王卯的面子不够看,非得宋知府亲自上贵衙拜访才够格?届时诸位恐怕是连自己脖子上顶的肉球都要保不住啦。”
王卯此话一出,在场的眉县众官员纷纷浮现出难堪和不悦的神情来。他们个个都是经由朝廷钦点的地方官,品级再小也是一方父母,现在居然要被一个府衙来的差吏指着鼻子骂。
令人诧异的是,堂堂眉县知县赵惟端竟亲自上前,客客气气地将那人扶下马,陪着笑脸请他们入内休息。
这一幕看的荀渐纾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刚到这里时怎么不见他如此殷勤,反倒是各种明里暗里的阴阳怪气。
周围的其他官员见到知县竟然如此怯懦,脸上的不快又骤然增添一分。
方才叫荀渐纾起来的绿衣官员领着他上前,向着赵惟端弯腰行了一礼,但对于那位盛气凌人的王卯,权当做没看见一般直接忽略,转过身指示荀渐纾上前牵马入厩。
不可一世的王卯岂能容忍他人这般熟视无睹,出了府城后向来只有他目中无人的份,谁见了自己不是当爷的伺候着,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蔑视他还真没见过。
王卯盯了一眼那位官员的浅绿色官袍,张大嘴巴质问道:
“请教一下阁下什么名姓,官居几品啊?”
“陈廪仓,眉县驿丞,不入流的小官罢了。”
他冷冷的自我介绍道,眉眼中装着满满的鄙夷,多余的字似乎连一个都不愿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