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姬无邪的豪言壮语，老张头虽然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还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带着他去了幽兰坊。

作为镇上生意最差的青楼，幽兰坊的店面当然不在寸土寸金的大街上。

从朱雀大街某个不起眼的路口拐进去，又在阴暗潮湿的巷子里左右穿行，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在一片居民区里找到了那间传说中的青楼。

之所以还称之为青楼，是因为大门上还挂着招牌和灯笼，店内也闪烁着红红绿绿的灯光，和印象中勾栏瓦舍没什么区别。

几个贼眉鼠眼、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徘徊在附近，几家生意惨淡的夜宵店半闭着店门，空气中散发着奇怪的酸臭味，一切都显得没什么生机。

只见一位负责招揽客人的姑娘站在街边，双手抱胸，身穿一件大红袄子，用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对所有胆敢靠近的人怒目而视，那样子说是拦路打劫的都有人信，普通人根本不敢上前招惹。

“哟，小红啊，又是你值班呢。”

老张头隔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名叫小红的姑娘一瞧见老张头，立刻没好气地：“你这老色鬼，上次的缠头你还没付呢，居然还有脸回来，赶紧把钱结了，不然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

姬无邪和宫生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退后两步，表示不认识这种连嫖资都拖欠的人。

老张头却不以为然地哈哈笑道：“什么缠头不都缠头的，瞧你这话说的，真是没大没小！我和你家妈妈那叫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没找到你们收份子钱都不错了……”

“你这老不正经的，别在这风言风语的，赶紧滚，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小红扬起水碗大的拳头要揍他，却听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问询：“红儿，是哪位恩客上门来了？”

不待小红回答，老张头便大声道：“相好的，快下来救我，你家这丫头不让我进门不说，还要用拳头揍我呢，真是没天理了！”

话音才落，便见一阵清风袭来，一位绿衣绿裙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簇拥下来到门前，瞅了瞅老张头，又看了看后边那两位年轻公子，阴阳怪气道：“哟，今儿个怎么早？你一个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两个年轻后生？你可真是为我家生意操碎了心。”

老张头蛮不在乎道：“相好的，我今天可是给你揽了一门大生意，快快快，美酒佳肴赶紧备上，咱们聊点正经事，不正经的吃完再说也无妨。”

片刻后，姬无邪坐进了雅间正席。

他左手一个虎背熊腰热情似火的大妈。

右手一个豆蔻年华满脸雀斑的黄毛丫头。

吃的是粗茶淡饭，喝的是清汤寡水。

这架势简直跟进了衙门候审似的，令人浑身不自在。

酒过三巡，又听腻了老张头和秦姐的插科打诨，姬无邪觉得是时候该说正事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认真道：“秦姐，今夜在下登门拜访，并非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一件要紧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秦姐是幽兰坊的老板，也是店里的老妈子，她年纪看上去四十有余，容貌艳丽，身段丰腴，算得上是半老徐娘，也是众多姑娘里唯一能看得过去的。

看她对老张头若即若离敲敲打打的模样，一看就知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待人接物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姬无邪还没开口，她早已打听到全部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