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严府。
已过寅时,整个京城如同陷入冬眠的巨龙一般沉寂,除了打更人的呼喊声外,唯有在紫禁城外一隅的严府仍热闹非凡,如若华灯初上,比起上元节的灯会不遑多让。
赵文华在严府门外焦急地踱步,他在门外已等了一个时辰。
今日他有文渊阁的紧急折书需要递给严世蕃过目,可这严大人精力充沛,从丑时等到寅时,也没等到召见。
他把耳朵轻轻探到门上,里面传来一阵一阵娇笑之声,靡靡之音,让他更加烦躁。
“赵尚书。”
一声轻呼,让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严府的李管家,他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赵文华。
赵文华窘迫地整理了下官服,问道:“东楼大人,何时得闲?”
李管家行了一个礼,回道:“我家老爷正要请赵尚书前往内堂一叙。”
赵文华松了一口气,随后跟着李管家的步伐,进入了内堂,一路上侍女笑颜如花,对他恭敬地行礼,一阵阵诡异的香味涌入鼻腔,让他也有些亢奋。
内堂主座上,坐着的正是严世蕃,他满头大汗,肥胖的身躯倚靠在太师椅上,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仿佛对赵文华的到来很不耐烦。
“元质,入夜而来,所为何事?”声音具有某种穿透力,直入人心,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唯独那只眼睛似乎能看透赵文华心中所想。
他亲切地呼唤赵文华的字,而没有称呼他的官职。
表面上表明了与赵文华的亲密关系,但赵文华心里明白他始终只是严家的狗。
他调整了心情,不敢怠慢,从怀中取出一封被蜡密封的信来,“这是午时从文渊阁带来的密信,陛下又给严大人出了难题,还等着东楼大人解惑,否则误了票拟的时候,陛下怪罪内阁,就不好办了。”
“不急。”严世蕃停下手中敲打的动作,端起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这是从杭州府新摘的龙井,元质兄尝尝。”
赵文华急得头上冒汗,此次前来是严世蕃的父亲严嵩大人交给他的紧急任务,可足足过了两个时辰,还没完成,如果陛下怪罪内阁,内阁又将黑锅让他背上,他真是吃了哑巴亏。
他心里也笃定陛下绝不会处罚严家父子,那真要追究怠慢之罪,这个倒霉蛋一定就是自己了。
心中千般无奈,手上可还是听话地拿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散,直入心脾,“果然是上好的龙井。”
严世蕃满意地点点头,“有时候人啊,不能绷得太紧,要懂得及时行乐,元质兄啊,你就是太急了。”
“是是是,东楼大人说的是。”绕了半天,严世蕃就是不拆那密信。
“说到杭州府,那海贼可有抓到?”严世蕃话锋一转,又绕到别处去了,赵文华心中暗啐一口。
可表面上他又笑容可掬地回答道:“胡大人已经安排妥当了,那海贼汪直已经捉拿归案,静候大人发落。”
“他可有招供?”严世蕃继续问道。
“大人说的是宝藏?”
严世蕃没有回答,转而敲起了杯盖。
赵文华只好继续说道:“大人富有四海,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恕下官愚昧,为何关注那海贼的宝藏?”
严世蕃放下茶杯,那独眼露出摄人的金芒,让赵文华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