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平转身查看,顿时晃了神。
眼前站了一位清秀的姑娘,她身上穿着破布衣,缠着头巾,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她的绝色,短短一句话如仙乐般温婉。
徐寡妇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丈夫就是淳安县人,年前我跟着他来苏州做生意,没曾想他就这么抛下了我。”
徐寡妇又两眼婆娑,抽泣起来。
原来他们也是浙江人,淳安县在杭州府西边,离徐仲平家并不远。
温婉的女子笑了起来,脸上泛起梨涡,如桃花盛开一般,“我听你们口音就知道。”
徐寡妇停止了抽泣,好奇问道:“你也是淳安人?”
温婉的女子轻轻摇头,“不,我祖籍琼州,跟着父亲到淳安定居,过几日便是奶奶生辰,父亲便叫我来苏州置办些丝绸衣裳。”
女子娓娓道来,语速很慢,但众人都屏息以待,好似在听她诉说生平。
徐寡妇点了点头,女子把手中的丝绸递到了徐寡妇手里,“我们虽不相识,但有些缘分,这丝绸不值500两,却够你们用了,阿寄忠心为徐家这么多年,你怎么舍得卖他,你丈夫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
她顿了顿继续道:“或许阿寄有你不知道的才能,故而丈夫把这宝贝分给你,是想他走后有人照顾你吧。”
女子的话有种魔力,吸引着众人,徐寡妇沉默了,她在思考,似乎女子的话起了作用。
徐仲平急道:“刚刚我们谈的事情......”
女子回头秀眉微蹙,似乎有些生气,她说道:“这位公子,《大明律》虽然规定仆人可以买卖,但人不是商品,你怎能明码标价,强买强卖,他们主仆多年的情分,你就忍心拆散他们?”
徐仲平被怼得哑口无言,想不到他一个现代穿越者,竟然被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教育人权平等。
他对这女子就更好奇了。
想不到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围观百姓,顿时变了风向。
他们七嘴八舌地指责起徐仲平来,“是啊,公子怎么能强买强卖呢?”
“公子何不成人之美,圆了他们主仆情义。”
“这位姑娘真是活菩萨,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吃瓜群众总是喜欢见风使舵,古今从未变过,徐仲平拍了下额头。
现下他也不敢违抗众怒,更何况他囊中羞涩,也没有五百两买下阿寄。
女子又跑到阿寄面前,握住他的手,问道:“老人家你愿不愿意离开徐家,找一个新主人?”
阿寄摇摇头道:“老奴服侍老爷数十年,和徐家老少都有很深的感情,老爷把我分给夫人,就是想我好好照顾夫人,老奴定会竭尽全力,不辜负老爷的信任。”
女子向徐仲平投来一个胜利的眼神,她掌握了舆论高地。
徐仲平叹了一口气,连忙找台阶道:“这位姑娘深明大义,在下受教了,既然阿寄不愿意离开徐家,那我也不好强迫,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听到徐仲平打趣,女子掩嘴笑了起来,犹如仙子一般。
她赞许地点点头,转身对徐寡妇说道:“不如你主仆二人择日和我一起回淳安县,有我爹在,你们当耕者有田,织者有杼。”
徐寡妇低下了头,说道:“我是老爷的妾氏,现下当家的是老爷的大儿子,虽说分家,但我终究要听儿子的。”
幼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是古代女性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