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新房,三日无大小!”
“新娘子不肯陪你,我陪你。。。来,干!”
“干!”
夜深了,大地深睡了,人们沉睡了。
远处传来了更夫启打二更的声音。
四合院里,上厢房内,睡了两个年轻的官儿,外间,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兵丁。
新房里人们都散了,新娘独自一人坐在烛前,守卫着新房的房门。新郎官轻步地回到新房内,关上房门,急切地走到新娘身边,吹灭烛火,抱起新娘走向床沿。
新房里,帐帘已落,透过帐帘,隐约可见一对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的甜蜜之情。
夫妇相拥,睡得正香。
到处都睡熟了。
远处,传来了三更的棒槌声。
忽然,不知是附近谁家的狗突然嗥哭起来,冷不丁的长嚎声划破了沉静的深夜,凄凄惨惨,毛骨皆寒。
地面上渐渐,渐渐地蒙起了一层薄雾,薄雾阵阵地向地面浮动过来。
狗哭的声音更惨了。
在新房的房基下方,横七竖八的尸骨残骸之中渐渐地发出了一阵阵微弱的荧火之光,这些微弱的荧光逐渐向一处凝聚,渐渐变成了一团火球,这团火球由地底下慢慢地透过地层,向上蒸发了出来。
到了地面,这团火球如同一般荧火一样,不住地跳动漂浮,窜来窜去,突然一下散开解体,变成了阵阵的黄色雾气。
在这雾气中,此处地下骷髅的形象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粟。这黄色的气浪吹到哪里,骷髅的手拂到哪里,哪里熟睡的人就会跳起,如同入魔一般地表现自己。
人们有睡着的,突然立起来靠近墙边,如僵尸一样瞪着双眼,淌着口水,如同梦游一样不住地喘气。
有人熟睡着,突然开始疯狂地滚动,由床上滚到床下,由床下滚到床底。
有的将尿壶当着茶壶用。
有的将裤子当着褂子穿。
有的四下乱窜,要抓院子里散养的猫狗来充饥。
整个乱了套。
沈宅的后花园内,密室禅房。
沈万三正和张三丰道长对奕下棋。
张三丰举手摆下了一粒白子:
“一将成名万骨枯。一个将军要出名,至少要上万个灵魂离开躯体。。。改朝换代、另立新君,你说,要死多少人呢!”
沈万三:
“是啊,其中又是谁该死,谁不该死呢。。。”
张三丰:
“是呀,三更已过,熟睡的人魂也该醒了。天意难违,时也,命也。”
沈万三:
“依弟子看来,孤坟怨鬼,未择地安葬,故而新房砌成,必不太平。只是这罪名,又将落在弟子的头上了。”
张三丰:
“还是想办法来破。”
沈万三:
“请师父明示!”
张三丰:
“最好择地安葬,从根本解决问题,免生后患。”
沈万三:
“那周大人,不听劝说,弟子实也无法。”
张三丰:
“实在不行,以三山之石铺街,可镇一切邪恶之气。”
沈万三:
“三山之石?”
张三丰:
“你忘啦,你那蓬莱、方丈、瀛洲三山之法号。”
沈万三:
“弟子怎敢忘,只是三山之石确有仙气,若运来金陵,这笔费用可观。”
张三丰:
“哈。。。哈。。。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州街。
四合院里,熟睡的小夫妻,突然被室外一声掼碗的声音惊醒了。
赤身的妻子,死拎着丈夫的耳朵。
新娘:
“外面什么声音?”
新郎:
“不知道。”
刚醒来的丈夫还莫明其妙。
室外,堂前的喜婆突然立起了身,手舞足蹈起来,她用手一抛,几十只碗碎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又闻她发出一阵怪笑。
喜婆:
“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替我滚!”
喜婆的声音咬牙切齿,阴恻怪异,将小夫妻俩吓得胆战心惊,抱得更紧了,两人的脑袋也双双缩到被子里去。猛然间,一股大力扯向两人,将紧抱着的二人一把扯到床下,砰地踢进了床底,两人裹在被子里拼命挣扎,却死活无法冒出头来喘气,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封在被子里,肆意戏耍。刘看管夫妻二人不停地在新床下滚动挣扎,尖叫连连。
新房外,四合院里的数十官兵们不住抖、叫、吼、滚、跳、笑,乱成一团。
新房内,刘看管小夫妻在床下被窝中滚、转、跳、蹬、踢、骂,狼狈不堪。
金鸡啼鸣,东方发白了。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人们清醒过来。
四合院里的官兵,军仕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军士甲胡乱扯下脑袋上的红纱帐,骂道:
“你们可会开玩笑!这样谁吃得消?”
军士乙一把摔掉手上吃剩的烤鸭架子:
“是呀,你怎么叫我捧着烤鸭,跟这儿活活跳了一夜?”
厢房顶上,军士丙从砖瓦堆中冒出头来:
“我昨晚睡床上的,怎么跑到梁上来了??”
军官丁吼道:
“是谁将夜壶扣我这儿,弄得我一身臭气!”
军士甲忽然觉悟:
“不对,不对,这里有鬼!”
军士乙:
“对,有鬼,一定有鬼!”
说着,众人一阵哗然,顿时全从院里跑了出来。
新房门还关着,新郎新娘还在被子里滚着,不知天明。
外面有人敲门,小夫妻俩也无法伸头来看。
砰地一声,门被大力踢开了。
上司军官进入,一入便看到两人全身赤裸地相拥着在新房地上打滚,被褥、新服等早被踢在一旁。
军官忙别过脸去,用力清了声喉咙:
“小刘!天都亮了,你还睡这么死。。。成何体统!”
说着便走出了房门,顺道把兴奋欲围观的众人也撵了出去。
刘看管小夫妻在上司的叫唤下,这才清醒过来。
正晨的阳光透过门缝,射进屋内。两人彼此一打量,分明双双赤身裸体,尴尬至极,哪里有什么被困被褥、挣扎一夜之说。
集庆府台大院,正堂之上。
周大人:
“一派胡言,这新砌的房子不能住,有鬼,你亲眼看到啦?”
军官:
“没。。。没看到。”
周大人:
“那,你没看到,怎么知道有鬼?”
军官:
“我们睡到半夜,忽然不知怎么地,就如同着了魔般一起滚到地下,哭的哭,笑的笑。他们夫妻俩,还听到掼破碗的声音!”
周大人回头看向刘看管夫妇:
“打了多少碗?”
刘看管:
“回禀大人,一个碗也没有打掉。”
周大人:
“废话,这一定是你们昨天乐极生悲,酒吃多了,发酒疯,说酒话!说,你昨天吃了多少酒?”
军官:
“这。。。小人吃了约二斤白干。”
周大人:
“混蛋,扯下去打!”
几名公人将此人拖下堂去施刑,被打的军官一路大喊冤枉,仍一径高呼有鬼。
周大人转身向刘看管:
“你吃酒没有?”
刘看管支吾:
“昨天是小人的洞房花烛之夜,是,是多喝了几杯!”
周大人:
“这还情有可原。。。我倒不信,这新砌的房子会闹鬼!照这么说,我们这苏州街就造不成啦?岂有此理。谁胆大,今晚进去住一夜,明日定有重赏!”
外班中立刻走出几个年轻胆壮的武士来。
武士甲:
“我去!”
武士乙:
“让我去!”
武士丙:
“我们去!”
周大人:
“光男的还不行,也要找一对夫妇。谁家家属胆大,敢去的?重重有赏!”
军官甲:
“末将家属也是女营中人,愿同往住。”
周大人:
“对,你们夫妻两个应该去,我今夜倒要看,是鬼狠,还是我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