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南,沈万三家中,后宅大厅。
灵堂,庄重,肃穆。
沈夫人丽娘的灵柩,停放在正中。
两边孝帐,挽联,满目皆是。
正中“音容宛在”大横联下悬挂了一个孝帐,斗大的“奠”字在堂正中,灵柩就在后边,纸扎的金童玉女不住的摇幌。
悲哀、深沉、凄惨。
司仪:
“封棺。”
天井中传来了低深、哀鸣的长号声。
沈万三的长子沈茂,手执斧头,走到丽娘的棺前右侧。
司仪又一声呼叫:
“封棺了!”
沈茂用斧头在棺材的右上角将一根长钉钉上去,连敲三下。
众孝子孝女及妾、媳们哭声阵阵。
城南,城墙的会合处正是正南门,城门楼上正砌着正殿,正殿四面的梁柱皆已立好,这时正是准备上大梁的时候。
众官员及军士们排列在两边。
一个文官在点燃香烛,嗑头下拜。
司仪呼叫:
“上梁了。”
接着城门上下,鞭炮齐鸣。
众后仕和木瓦匠们用大绳索将一根又粗又大的正梁提起,向柱顶上载装。
大梁慢慢的升起。
沈厅内侧,灵堂之上。
众红白杠夫将丽娘的棺材用白布捆扎,准备起柩。
众孝子女们嚎哭声,悲恸动人。
司仪:
“起棺了。”
众扛夫将棺材扛起,一抬。
在棺前的香案上,香炉内,香烟缭绕,在浓密的烟雾中,忽然闪现出丽娘的身影,阿娜多姿,飘然若仙,随着烟气冉冉而上,羽化飞升。
沈万三注意到了。
沈万三伸手向丽娘的仙影,含泪动情地唤道:
“夫人!”
丽娘的身影回眸一笑。
众人:
“夫人!”
沈茂、沈旺,板环齐呼:
“娘!!!”
呼唤之声,令在场众人无不泪下。
烟雾中,丽娘的身影羽化飘然而去。
南门城门楼上。
吊装主梁正在紧要关头。
主横梁一下子滑了下来。
横梁砸落,势不可挡,众军士及官员惊叫起来,四散奔逃。
紧接着护城河那边,窜出了一道黑光。
众人呼叫:
“塌方了!”
“塌方啦!!”
只见护城河边裂开了一丈多宽的一道黑穴,河中泥水直向穴中灌陷进去,其势汹勇澎湃,巨不可挡,城墙开始迅速下塌。
城墙不断下塌。
城门持续下塌,速度越来越快,溃势愈加凶猛。
官员及军士纷纷四散奔逃。
跑不及的,便被泥石流冲进了那口深不见底的地穴中去。
穹顶之下,金陵城上,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城楼分崩离析。
朱洪武的议事大殿。
严肃、简明。
钱大人、刘大人等都跪在御榻之前,战战兢兢,不住嗑头。
朱洪武在大殿正中,龙颜大怒,脚在地下一蹬,朝起一站:
“沈万三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西城及西城楼,人家砌城三千六百丈呀!水西门没有费多大劲就稳稳当当的上去了。你们这帮脓包废料,正阳门仍孤的正南大门,连砌两次、连塌两次,死伤几十人,费银十余万两,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杀你们,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刘基忙上前劝道:
“启禀圣主,南门城的官兵们却也尽心尽力了,只怕正阳门风雨不顺,惊动了太岁,连续塌方两次,其中实有玄妙之处。”
“另有玄妙之处。。。”
朱洪武闻言,沉思片刻,道:
“是呀!也怪,这么大的城楼,两次塌方。。。先生,你有何见解?”
刘基:
“微臣日前曾为此事私访过夫子庙,闻听一民谣,现在看来,倒不可不信。”
朱洪武:
“说什么来?”
刘基:
“这。。。”
朱洪武冲跪在地上的众臣一挥龙袖:
“你们起来,听军师讲。”
钱植、刘大人:
“谢吴王!”
朱洪武:
“你说!”
刘基:
“是。”
【化入】
夫子庙的庙会广场,热闹异常,刘基(刘伯温)手捧道琴筒,边走边唱,来到广场。
他一边走一边在唱:
“老渔翁,执钓竿,
坐船头,傍水湾。”
人群渐渐向刘基这里围了过来,其中有一乞丐式的、疯疯颠颠的老头。
老头在人群里嚷起来:
“别唱,别唱,这个道情老掉牙了!有什么唱头,没有人听了!”
刘基:
“老丈,那您说,教人唱什么呢?”
老头:
“要唱,就唱现在时兴的!”
刘基:
“什么是时兴的?”
老头:
“昆腔。”
刘基:
“昆腔?”
老头:
“不会,我来教你,你起板!”
刘基当即用渔鼓连敲了两下。
老头:
“敌楼容易盖,
城根要借债,
要建南门城,
须找戴顶臣,
戴顶臣、
戴顶臣、
头戴聚宝盆,
跟着田得满,
齐下城墙根,
城才建得成,
依呀依子呀,
此话实当真!”
【化出。
回转,大殿之中】
朱洪武听后,哈哈大笑:
“真有此事?”
刘基:
“微臣怎敢谎奏!”
朱洪武:
“区区民谣,何能着数,要伤两条性命。”
刘基:
“启禀吴王,民谣来自民间,源远流长,有深厚的哲理,岂能等闲视之。”
朱洪武:
“依先生之见呢?”
刘基:
“微臣认为,不妨试其一试,喏大的工程,几条人命何足论耳。”
朱洪武:
“好,听你的,不过茫茫人海,这田得满和戴顶臣二人,何处去寻?”
刘基:
“微臣自有办法,能找到田得满和戴顶臣,怕就怕这聚宝盆难。”
朱洪武:
“聚宝盆,沈万三家中有。”
刘基:
“沈万三自徙来金陵,先造苏州街,后造西城门,日前又借银四百万给王府犒赏三军,如今再向他借聚宝盆,恐怕难以开口吧?”
朱洪武沉思:
“这。。。聚宝盆落在沈万三手中,我始终不放心。”
刘基:
“陛下英明。”
朱洪武:
“好,你只管去找田得满和戴顶臣,这聚宝盆的事,我自有办法。”
刘基:
“是。”
城南一个小巷之内,有一户农舍式、四合院的人家,院内干净、利落、清贫、和祥。
田大娘五十开外,在天井中一边洗衣,一边问话。
田大娘:
“满儿,族长说田家祠堂提前祭祖,重新立谱,凡行孝有礼者,族长将份外加赏。”
田大嫂一边缝衣一边道:
“娘,小满他爹今天还要下乡去挑菜呢!”
田大娘:
“不能去?族长找来,不好说话。”
田大嫂:
“那我替他去一趟。”
田大娘:
“不行,妇道人家哪能进祠堂。”
田小满一蹦一跳地闹:
“奶奶,娘不能去,我替爹去,我能去。”
田大娘:
“不行,不行,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再替你爹去。”
田德满从屋内出来:
“还是我自己去,挂个名点个卯就走,不就成了吗!”
田大娘:
“早去早回。”
田小满:
“爹,你早点回来呀!”
田德满:
“你去玩吧!”
田小满:
“哎,我和顶臣哥去玩了!”
说着蹦了出去。
田家祠堂。
祠堂内整理一新,族长人等热热闹闹,在忙着登记新谱。
堂中香烛点燃,供着亡人牌位。
田德满规规矩矩地进了门。
“德满,德满这边来。。。”
一个热情族兄喊着。
田德满招呼道:
“三爷,三爷。”
田德满走过去,向众人一一施礼:
“大爷,老爹。”
填谱人: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辈的?”
田德满:
“我叫田德满,德字辈的。”
填谱人:
“叫什么?”
田德满:
“叫道德的德,满意的满。”
填谱的人:
“田德满?”
田德满:
“对,田德满。”
填谱人向左右示意:
“就是他。”
边上两个军士一下子抓住了田德满。
田德满:
“干什么,干什么?”
军士:
“你叫什么?”
田德满:
“田德满。”
军士:
“对,就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