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
马孬蛋的行为,说轻了是酒后滋事,损坏公物,说重了,是受人指使,故意挑起事端,蓄意殴打单位领导,严重扰乱了企业的生产和工作秩序,影响十分恶劣,拘留个十天半个月不算过分,判个一两年劳教也能说得过去。
马孬蛋的下场,在我是非善恶的一念之间。
到底该怎么做,我要认真想想。
局确实是我布的,目的是在不惊动程四苟的前提下,拿下候得财,但每一步具体怎么操作,我并没有想好。
过程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只能走到那一步,再说这一步的话。
孙建成在门外招手,把我叫出了办公室。
侯得财一脸谄媚地迎上来,低声下气给我解释,说马孬蛋是机修车间的人,除了脾气大,平时的表现还不错,只是今天中午吃饭时喝了点酒,才做出了不理智的事。
侯得财说,作为车间主任,他愿意承担管教约束不力的责任,代替马孬蛋给我道歉,请厂长别跟这个脑子不好使的混蛋一般见识,饶了他,也算给他老侯一个面子。
我抽着烟,眼晴落在不远处的马孬蛋身上,冷落了侯得财两分钟后,才开口道:
“哼!哼!我很愿意给你候主任面子,问题是谁能给我一个面子?马孬蛋中午是和谁喝的酒,为什么会打着机修车间的旗号,来向我兴师问罪,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想让我放了马孬蛋不是不行,你是他的领导,现在去劝他把这些事如实给我交待清楚,我会建议公安科对他从轻处罚,否则,你让他做好吃牢饭的准备吧。”
我的话直接戳到了侯得财的肺管子,把他呛得说不出话,脸憋得像猪肝一样,又黑又红的。
过了好一会,侯得财才缓过气来,阴沉着脸说,天气这么冷,把孬蛋光着身子铐着,会冻出毛病来的。
孬蛋是他家的独子,他妈是家属区有名的滚刀肉,没人敢招惹,要是宝贝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肯定会把修造厂闹翻天,到时候咱们谁也躲不开。
侯得财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企图让我知难而退,我不吃他这一套,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孬蛋的衣服是他自己脱的,向我抡拳头的时候他不怕冷,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就知道冷啦?
他妈是母老虎又怎样,想闹就来闹呗,我还怕她不成。公安科的黑屋子挺大的,让她在里面陪儿子住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弦绷得太紧了容易断,这时候不能把侯得财逼的太紧。
如果他猜到了我的心思,意识到自己才是我要针对的目标的话,会不会通过女儿向程四苟求助,以化解自己面临的危情。
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
心中有了顾虑,我随即放缓了语气,对侯得财说,我刚来厂里,没有和任何人过不去的想法,你去告诉马孬蛋,只要他承认错误,赔偿了损坏的公物,我会放他一马。
对了,作为马孬蛋的直接领导,侯主任要是能替他交了公安科的罚款,再垫上赔偿损坏公物的的三千块钱,我现在就去给公安科的人说,让他们马上放了马孬蛋,省得把他冻出毛病来,大家都不好交差。
说最后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让侯得财别再聒噪,同时也想让他放松警惕,以为我的眼睛只盯在钱上,不是想借机找他侯主任的茬。
我相信,他不可能自掏腰包给孬蛋交罚款,更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两三千块钱来。
一年的工资也就三四千块钱,养活一家老小尚且不易,何况工资还经常拖欠。
闺女虽然是程副矿长的干妹妹,借势办点事有可能,但获得经济利益的可能性不大,这是那个年代这种女人的实际情形。
果然,我这话出口,侯得财接不上了,讪讪地说,我再去劝劝孬蛋吧。
摆脱了侯得财的纠缠,我回到办公室,准备和公安科的人商量,如何给马孬蛋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