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把大宝放了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
大宝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我不理他,慢腾腾刷牙洗脸,收拾妥当后,盯着大宝的眼晴,只说了一个字:干!
大宝腾地一下跳起来,抱住我在空中转了三圈:“咱哥俩一块干吧,挣的钱一人一半,兄弟保你一年最少十万,比当个副科长牛逼的多。”
我唾了大宝一口,说,你干你的,我不参与,你也不要在外面胡乱说话,小煤窑是你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看在兄弟情份上,有事我可以帮忙,但不会要你一分钱,这是我的底线。
你能听进我现在说的话,我还是你的龙哥,听不进去,从此我没你这个兄弟,有事也别找我。
大宝一直有些怕我,平时对我唯命是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总是让我拿主意,做决定。
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严肃,大宝马上老实了,说我听你的,你说我现在先干啥,要不要封锁消息。
我说,这消息能封锁得住吗,你们村的人可能都知道了吧。
在山坡上、沟岔里干活时挖出了煤,这种事在煤炭产区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宝他们村里的人见怪不怪,上门看热闹的人也没几个。
大宝挖到的是露头煤。
以前没有钻探勘查条件,几乎所有的煤矿,都是从挖掘露头煤开始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经济界有一种说法叫“有水快流”,国家放开了对民营经济的管控和限制,各个煤炭产区一夜之间涌现出了大量的私营小煤矿。
这些小煤矿没有地质资料,也没有技术人员,背后更没有资本的力量,大多是找到一处煤层露出了地面的地方,招募几个民工,用最原始的手段进行开采,靠人工用镐头挖煤,用手推车把煤炭从井下运出来。
当时的煤炭价格不高,开小煤窑的老板靠贩卖资源确实能挣到钱,收入比普通的工薪阶层高不少,但远远达不到暴富的程度,也没有出现“煤老板”这个内涵和外延都很明确的词语。
作为圈内人,至少在当时,我没有听到过“煤老板”这个称呼。
新旧世纪更替时期,二十年摸着石头过河积累的经验和财富,让中国的经济厚积薄发,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新时代,也就是在那个时期,早期进入煤炭生产领域的一些私营企业主,在短期内积聚了巨额的财富。
一夜暴富的小煤矿的老板们,面对每天都会滚滚涌来的真金白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支配使用这些财富,在迷惘和惴惴不安中,很多煤老板进入了癫狂状态,做出了很多让普通民众难以接受和认可的事来。
挑战公众认知的各种炫富、名车豪宅、华盖云集、美酒佳人,穷奢极欲、挥霍无度如此等等,都是他们自己给自己身上贴的标签。
也是在那个时期,有了“煤老板”这个羡慕嫉妒恨的意思都有的专有名词。
卫大宝办小煤窑的时候,离“煤老板”这个词的出现,还有好几年时间,他这辈子也没享用过这个词。
大宝是诚心诚意邀请我入伙的,我也知道他的小煤窑肯定能挣钱。
他家的位置好,离公路近,不用花钱修路,运费还便宜。
这个煤层稀有的炼焦煤,不愁销路,价格还比普通动力煤高。
那时候,还没有禁止国企干部在外兼职的政策规定,我也知道矿务局和矿上的一些干部,或明或暗地参与了当地小煤窑的经营,也有人籍此获利颇丰。
当时,开个小煤窑要比开个小饭店还简单。
办饭馆要选址、要租房子、买灶具、砌炉子、添置桌椅餐具、采购食材,要申办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还要请厨师、找服务员,有一大堆啰哩啰嗦的准备工作要做。
开小煤窑用不着这么麻烦。
找个煤露头的地方,请生产队干部或土地的主人,吃顿饭,送两条烟,签个简单的土地租赁协议,雇几个四川湖北的民工,买几把镐头铁锹和两辆小推车就能开工。
沿着露出地表的煤层向下挖,挖出的煤堆在井口,煤堆高了,自然有煤贩子背着钱袋子上门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