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看着最后一缕光丝褪去，黑暗瞬间自己淹没，一股真空中的宁静感瞬间袭来。

“喂……?”克利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黑暗依旧，无事发生。

环顾四周，克利手中的符文散发出的淡淡微光是此刻唯一的光源，但它也不足以照亮任何东西。

让克利意外的是，这样的环境竟让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欢迎参加I.O.T。接下来，请根据声音的提示，开始测试。”一阵女声突然从上空传来，吓了克利一跳。

回声向四周传开、逐渐消失。这悠远的回声让克利意识到自己身处的黑暗空间似乎有如环形广场那么巨大空旷。

“叮。”

一个光点在前方几米处螺旋生成，女声再次响起“请使用手中的符文，对真想之球进行思想幻化。”

克利看着前方漂浮着的几十厘米直径大小的光球，向它慢慢靠近。

克利曾经在“幻化基础法课程”中学到，思想幻化是这里大部分人都需要掌握的技能，也是这块大陆持续发展和延续的关键。

与历史上最初的“创世之雨”类似，思想幻化是借助象牙瓷符文的力量，将头脑中的想象幻化为现实的能力。

作为重要的施技媒介，象牙瓷符文由真想议会向真想之柱许愿幻化得来，力量完全源自真想之柱。不像现在克利手握的临时符文，每一位成功通过考试、进入三大组织工作的人都会配备一枚专业的象牙瓷符文来进行每日的工作。

每个人不同的人生经历，塑造了不同的性格，也因此铸造了不同的思维方式和思想。因此，在进行思想幻化时，每个人展现的本能想象和幻化能力也是不同的。

但是，纵使万千的思维多样性，其中也存在一定的规律。在千百年的发展历程中，真想议会通过不断摸索，总结出了各自部门的理想人选和特质。

例如，能到丰沛司工作的人，一定是那些纯朴、热情、大方的人，他们忠于现实、根植于现实、从现有的条件开始做出优化和改变；法安司的人，勇敢、刚正、守序、传统，不断在变化中寻求“秩序的平稳”；而幻想司，天生自由洒脱、不拘于常规和传统、感性又敏感，也因此能够想人之不敢想。

克利将左手中的符文托起、悬停到光球的下方，同时集中精神、双眼紧盯着光珠，脑海中的思绪也如火苗一样活跃了起来。

瞬间，光球开始旋转，露出了内部的结构——小小的光球，里面却犹如洋葱一般，几百层不规则的形状层层叠叠，每一层都在围绕着球心快速飞旋、变化形态和颜色。

向内核看去，光球就如同色彩缤纷的万花筒，包罗万象。

“把它停下来！”克利听到脑海中自己的声音说。

于是克利握紧了手中的符文，开始想象这颗光球的万千光层停止旋转的样子。

渐渐地，外层的旋转速度慢了下来，克利向球的中心看去，它那五光十色的内核，如同一个思想的漩涡，开始将克利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别的地方......

如果光球的每一层炸开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像不规则的海浪吧……

黄色的光层可以变成沙滩，和蓝色的海浪交叉……

如果我把它们都炸开，铺满这块黑暗的区域......

“专心！”父亲明的声音突然在克利的脑海中出现。

父亲的这声训斥，是克利从小到大在家里经常听到的声音之一。

克利皱紧眉头，绷紧身体，尝试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死死地盯着光球。

但克利看着光球的时间越长，自己的视野就越被拉长，仿佛自己和光球正在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慢慢移去，光球也仿佛随着这股移动在视线中变小，思绪也开始飘忽。

“可是，你可以不去法安司。”克利又听到了脑海里自己的声音。

“可是，如果我不去，父亲和母亲会怎么说......如果我不去，我该怎么办......”克利自言自语。

“我如果去了法安司，会一切顺利吗？”

“如果我去了幻想司，父母会怎么想？”

“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吧，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多，愈来愈杂，克利的眼神也开始晃动。

“我可以离开，我可以自己去创造……”

克利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光球向四周炸开的画面，光球的爆炸喷涌出了无数彩色波浪，这些波浪薄如蝉翼、随意扩散、仿佛拥有生命一样。波浪涌汇到一起，升天，遮盖天空……

随着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克利眼前的光球也有了反应，开始向四周延展出一些波纹形状。

“秩序！传统！”父亲厉声喝斥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更为严肃和洪亮。

紧接着，脑海中，一个同学的形象替代了父亲，他嘲笑着自己“原来你没进法安司啊，你和你家里人不一样啊。”

好友曼峥的笑脸随着出现，“我还以为你肯定去法安司呢，你的家族不都是在那里工作吗？”

“克利，你要遵从自己的选择。”

“……这是家族的传统。你要争光。”

“我觉得你其实脑海中有一个自己的城堡，你在那里很快乐。”

“你让我失望了。”

……

大量的面庞和声音如洪水猛兽，在克利的脑海中更替变换。克利听着这些声音在互相争吵，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鼻翼扇动、嘴唇紧抿，托着符文的手也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