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寂静的房间里,江席珺悄然无声地坐在椅子上,微微阖上眼。
他时常坐在书房里,总是这么安静地坐着。
所有人说的都没错,他冷血,残忍,无情。
这些年他也确实是这样。
他眼里就只有权势。
霍茵走之前来求过他,她说她不会再回京城,也不会再回霍家,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威胁,他可以放心。
后来她真的离开了,确实连死之前都不曾回来。
他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心,为什么又从这次见到纪谕之开始激荡不安。
他爱霍茵吗,这个问题好像困扰了他二十多年,他无数次都想有个结果。
不爱她,为什么这些年还是会想起她,想到她心口会酸痛,如果爱她,为什么当初不曾站出来保护她,就在她被江家泼脏水将所有的过错就归咎在她的身上时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为什么要逼得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江席珺想,他或许是爱霍茵的,但他更爱自己。
霍家不是联姻的最佳对象,两家公司的发展相悖,反而是许家更合适,于是许家成了他的联姻对象。
家里的安排,他自然遵从,只是得知他之后的联姻对象是另一个女孩子时,霍茵一双眼哭得红肿,她问,为什么不能是她,她到底有哪里不好,为什么自己就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呢。
那个时候江席珺沉默了, 霍茵或许很好,毕竟从小到大霍茵的身边都有很多的追求者,只是霍茵与自己不合适,霍家的公司对自家公司没多少利处。
他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自小就有了优劣心。
见他并不回来,霍茵生气地走了,那段时间她就算每次见到他都冷着脸,从前随时荡漾在脸上的笑意没了。
后来学校的运动会,她逞强非要去跑步,结果直接在跑道上摔了,远远地,江席珺都看到她膝盖上的伤,大片的红。
知晓她被送去医务室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就跟着去了。
医务老师不在这里,霍茵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时不时抹抹眼角。
江席珺远远地看着,总觉得她这样,有点像家里养的那只萨摩耶,上次自己去院子里面刨土,不知道怎么地伤了前脚,就是这样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盯着自己的脚。
明明应该转身就走,江席珺却拿了医药箱上前。
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霍茵抬起头,他看到了她眼底迸发出的光芒,后来又瞬间熄灭。
“你来看我笑话?”霍茵的声音冷冰冰的。
江席珺没说话只是蹲在了她的身边,低下头给她处理她腿上的伤。
只是刚处理好,霍茵就哭了,像是委屈终于能发泄似的。
那是她第一次抱他,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
江席珺没推开她,只是给她擦着泪。
后来霍茵不躲他,反倒是更殷勤地朝着她面前凑。
两人还像是从前一样正常交流。
直到家里安排许苑的出现,霍茵像是逐渐认清他是有婚约的人。
那天她找他了,她说,“江席珺我要出国了,我不想夹在你们之间,你和她是要结婚的,那我呢,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不曾给过任何的回应,要是再留下来我是真的瞧不起自己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是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话,明天八点我在这里等你,你处理好你们两家的事,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他永远记得,霍茵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地赤忱和心悸。
那晚他去了父亲的书房,他问,和许家的婚约能取消吗?
那时父亲只是抬起眼,淡淡地盯着他看,“你不是孩子了,能不能还要我和你说吗?”
江席珺回着知道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父亲在身后说,“是因为霍家的姑娘?”
江席珺心里咯噔了一声,随后摇头,回了一句不是就离开了。
他一夜没睡,早上起床后繁杂枯燥的学习。
时间一分一秒地到了八点,九点,十点,飞机离开了。
他重新低下头,看着桌上一沓沓的资料。
霍茵离开了四年,他和许苑也相处四年,原本早就该订婚结婚,只是很多事恰巧攒到一起,订婚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后来霍茵回来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如果那四年里他和许苑结了婚,或许她回来后他们不曾见面。
京城那么大,可偏偏他们还是这么轻易地碰面了。
去公司的路上,路上很堵,司机追尾了。
碰撞发生的时候,江席珺闭着眼假寐,身子轻微摇晃之后,就听到前面的司机,结结巴巴地开口,“江先生,追尾了。”
江席珺揉了揉眉心,随后道,“下去处理好。”
“好。”
后来他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车外。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头发披散在肩头,正侧着身子和他的司机说话。
一切都交给司机处理吧,他想。
可他还是开了车门。
在喧嚣的车流中,霍茵偏过头朝着被开的车门看去,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矜贵耀眼。
霍茵没再开口,只是盯着他看着。
江席珺拿出手机开了口,“加我的联系方式吧,后续处理走保险。”
霍茵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两条线再次相交。
他们之间有了联系,有了交集。
霍茵对他很是冷淡。
什么时候两人这样的关系被打破了呢?
是那回霍茵喝醉吧。
她出去谈了合同,被灌了不少的酒。
原本那天是他和许苑培养感情一起吃饭的日子,江席珺第一次爽约了,他去找了霍茵。
她从酒店出来,一个人坐在路边。
从前灿烂开朗的人像是有了心事,总是沉默着,只是身上的光从未熄灭过。
江席珺走到了她的面前,霍茵看见他笑了几声后又开始干呕。
那天江席珺将她送去了酒店自己就离开了。
只是之后两人的关系不像她回来后那样冷淡。
两人保持这样的关系,不曾做过任何逾矩的事,却依旧不清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