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新西伯利亚大酒店的时候,已至夜深。
我邀请司机去到酒店里面歇息一宿,并承诺他的房间费用由我买单。他起先同我推辞,说他可以在车里待上一个晚上。
我看了看天上正在飘着的大雪,认为他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在说笑,因为他几乎没用我多加劝诫,就同我一起下车。并且我和他的房间都是由他办理的,他显然没有任何的语言障碍。
回到房间后,我做了简单的洗漱。令我猝不及防的是,近几日因为奔波所遗留下的疲倦在我看到浴缸的瞬间突然向我袭来,我不得不遵从内心的想法,并舒舒服服地躺进热水里。
我非常喜欢浸泡在热水中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让一开始我并不能接受的温度将我包裹,又最终转变为我在拥抱它。然而在苏州生活这些年,我逐渐忘记了这种感觉,也就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喜欢这种沐浴方式,不曾想只是我不再拥有了而已。
我又何曾没有想过呢?
等我逐渐适应水温之后,我险些在浴缸中睡着。我莫名想到,如果正在加热的温水,在青蛙开始察觉到异常时停止升温,青蛙是否也会慢慢冷静下来呢?
为了不让我继续昏沉下去,我果断从浴缸中走出来,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身子,却不曾想连刚刚的水温也擦拭掉了。
我赤着脚,迅速跑出浴室,并躲进白色的被窝里,可还是忍不住打起寒颤来,即使房间的空调是开着的。
天呐!究竟是什么让我觉得寒冷呢!难道我盖着的是雪花吗!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里只有浴室的灯是亮着的,其实是我没来得及关上。我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暗示,强迫自己必须快速适应室内的温度,不然那盏灯估计要亮一夜。
只是在这种想法之后,我蓦然意识到自己正住在酒店里,因而那盏灯即使亮上一夜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仅如此,我竟然也能将胳膊伸到被窝外面,并把床头的开关打开,于是整个房间都变得亮堂起来,连我盖的那床被子也变得耀眼,俨然是一片在阳光下的雪花。
慢慢的,屋内的灯光给了我很大的温暖,我觉得自己要融化在被窝中,连带着我酝酿了许久的睡意以及疲倦也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消散了。
我有一种看到女人闭上眼睛却无法吻上去的痛苦,并且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因此变得更加清醒。
我再次将张右安的那本书拿出来,自己则赤裸着上身——其实我的全身都赤裸着——半靠在床头边,借着室内的灯光继续我的阅读。
书中有几段关于他和茆明月的介绍我实在不想去看,一来我知道茆明月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了,二来我还是觉得那些内容无趣,便直接往后翻页,企图找到我感兴趣的内容。
而张右安在那一篇的中间部分这般写道:
茆明月说:“我很感谢你能听我唱歌,我完全没有想过我这样普通的人竟然也能收获到这样不普通的喜欢。”
茆明月十分感谢张右安的真诚,尤其是在网络上,明明大家都在说着肆无忌惮的荤话,以为伤害也像网络那般不着边际,便显得没有那么痛苦似的。
张右安绞尽脑汁想要回复些什么,可是组合起来的文字像是从油罐子里倒出来的一样,本身就黏腻无比,连带着沾染的地方也变得恶心。
他无可奈何,只能放弃这次回应,这反倒显得他胸有成竹一般。
事后他像热锅上的蚂蚁,认为这次聊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和茆明月产生联系,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竟然选择亲手将其断送。
他几乎恨透了他自己。
然而喜欢就是如此,它让你在最渴求的时候不能自已,却又让你在即将触碰时缩回手指,以为触碰到的是什么凶悍物,以为自己会受到伤害。
大胆的求爱在爱降临时变得胆小,影子拉着身子往回跑,哪里还有什么勇气可言!
张右安发誓,下一次和茆明月聊天的时候,一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