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见后头柳漾心双眼间的诧异,和魏凌君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给她意外。这么强的煞气,以前可没在哪个叔叔伯伯身上看过,连以前见过的教廷魔猎者图宾都没有这么骇人的气势,感觉上他好像杀过很多人似的……
勉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柳漾心故作镇定的对着魏凌君微笑。
“好……你们……”话都还没说完,柳泽鸦川就带着其它人狼狈的走出酒吧!
魏凌君回头对着柳漾心一笑,纵身翻进吧台:“酒保已经走了,要喝什么自己来吧!”
看见魏凌君如此大的转变,她一愣,笑道:“好,给我来一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这我不会,还是来一杯墨西哥日出吧!”魏凌君在赤链帮的偷渡客别墅时曾经跟着一个从墨西哥偷渡过来的人学习调酒。
喝了一口,柳漾心诧异的说:“没想到你调的酒还蛮有水平。”
吧台内的魏凌君微笑,身上的煞气消失无踪:“说说你以前的经历吧!”他撩起话题。
“我?”柳漾心扬起眉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紫龙会吧,你今天好像和以前不同!”对着魏凌君举杯,小酌一口。
魏凌君不习惯用小杯子喝酒,在吧台里找了一个最大的杯子,看起来像是喝啤酒用的,又从柜子上头拿下几瓶不同品牌的酒,开瓶倒酒,大口喝下,就像喝开水似的爽快。
“哈,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后,我一直感觉好像离家乡近了点,感觉比起在美国好很多。”魏凌君又帮自己倒了一杯,用眼神问柳漾心要不要来一杯。
“你的国家在亚洲?”柳漾心问,语气不松不紧。
“亚洲?国家?”魏凌君苦笑,他不是没有去找过资料,他知道自己的“国家”──清──早就不在了。
过了这么多年,有时回想起来,魏凌君都不禁想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让他遇到这种事?只是,他连问谁都不知道。
幸好魏凌君本身就是个相当乐观的人,要不然他当年也无法逃过千里追杀。仰头喝下一大杯威士忌,他豪爽利落的表情丝毫不因为外头走进来二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而改变。
“两位好,我是紫龙会智组组长妻夫极光。”
说话的人一身整齐的黑西装,人工秃头,戴着墨镜,声音带着不相称的斯文。
二十几个人分坐酒吧前后,围住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出口,人人腰部都鼓鼓的,看起来就知道里头不是刀就是枪。
妻夫极光微笑着走到柳漾心身坐下,自顾自的端起魏凌君放在吧台上的杯子,朝着他微微一晃。
魏凌君见他的气度十分合胃口,伸手给了他满满一杯威士忌。
看着手上满杯的威士忌,妻夫极光愣了,他可没想过有人这么喝威士忌的,这可不是低浓度的啤酒,朝着魏凌君一看,他刚好一口干尽手上起码大上自己两倍的杯子。
妻夫极光苦笑摇头,在黑道这么多年,看过的酒鬼多了,但可没亲眼看过喝威士忌自杀的,像这种喝法,如果没有酒精中毒,那酒一定掺了水。
朝自己的杯子看了看,妻夫极光跟着举杯仰尽,他不相信有人可以这么喝酒。
憋红着脸,妻夫极光一口气几乎要提不上来,火辣的酒精就像是烧过的铜汁一路沿着喉头直窜至胃,涨红的双眼一片模糊,足足一分钟后,妻夫极光的双眼才有办法对焦,而此时,魏凌君正打开第五瓶酒,中国茅台。
伸手拒绝了魏凌君的“好意”,妻夫极光喝下柳漾心递过来的水。
“好酒量,佩服,佩服!”妻夫极光大笑:“不知道两位来这里有什么事?”
“听说图宾在紫龙会。”柳漾心点头微笑,手指在透明杯缘抚摸,如果不是现场一副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相信很多人都会迷上她的纤纤小指。
“图宾?他是谁?”妻夫极光皱眉,回头问后面一桌:“组里有一个叫图宾的吗?”
二十几个人相互看了好几眼,纷纷否认。
“你们不知道图宾?刀魔图宾?”
柳漾心话才问出口,妻夫极光身体便陡然一震,显然是对刀魔这两个字有反应。然而不只是他,下头的二十几个人都同时噤声,看来都听过刀魔的大名。
“你们要找我们的贵宾有什么事?”妻夫极光问。
看着妻夫极光不怎么好看的表情,魏凌君和柳漾心互看一眼后,柳漾心说:“如果方便的话,请让我们见见图宾。”
妻夫极光听着柳漾心的要求,他不敢作主,拿起手机走到旁边叽哩咕噜说了好一会儿,之后走回来:“贵宾答应见你们一面,请跟我们走。”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两人没想到事情会突然顺利了起来,跟在他后头走去,而二十几个人整齐的站了起来,也依序往外走去,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魏凌君和柳漾心互看一眼,耸耸肩跟着往外走去。
酒吧外,十辆黑色宝马整齐排列,两个壮汉立正站在一辆已经打开车门的汽车旁,看来是要请两人坐进这辆车里。
两人自然不会怕这阵势,跳蚤市场的人比起刚刚只多不少,上千人在附近围观,指指点点,大概是认为两人得罪了紫龙会这个大黑道,被“请”去“谈话”,窃窃私语里有人带着不忍,也有人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两人。
紫龙会的本部离这里不过一公里之远,已经有一些人往那里移动,紫龙会以往处分敌人的时候常常会把半死不活的人丢出来,许多人就会前往观看。
一公里的路程很快到达,十辆宝马相继驶入紫龙会本部。
假山、流水、石子路,奇花异草、墨竹、曲回长廊,在宽大的空间表现出日本极道世界的特有风雅。
看得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对这里下了不少苦心,不过一切的好景色都被二十几个肌肉壮汉给破坏殆尽。
妻夫极光把两人带到接待室,他的表情沉稳中带着些许的不安,恭敬有礼的姿态让魏凌君和柳漾心对等一下要出现的人更是感到一丝警惕。
“请坐。”
妻夫极光恭敬的退下,几分钟后进来的是一身“仁衣”的男子。
所谓的“仁衣”,指的是“行仁义之道”,是紫龙会接待重要客人时的穿着,仁衣袖子十分宽大,宽大的下裾以一条黄色绸缎绑住,绑住的手法必须结上一个蟾蜍结,以示尊重。
蟾蜍结的由来十分古老,久远的由来已经无法确实考据,但是在近代却被紫龙会用在重要场合的衣着上作为一种慎重的标示。
一到三个蟾蜍结代表对不同贵客的尊敬,三个蟾蜍结是代表最为尊敬的意思,从四十年前紫龙会成立以来,只有第一任会主阪三腾马曾经穿过一次结有三个蟾蜍结的仁衣,那次的对象是个对紫龙会有重大帮助的人。
其它的情况下,只要是会主接见贵宾,大多都是穿着结有一个蟾蜍结的仁衣。
而柳漾心和魏凌君都不明白蟾蜍结的含意,只是觉得这个会主对待自己的礼数很周到。
“两位贵宾好,本人鬼龙静天,紫龙会会主。”
鬼龙静天外貌约四十岁,体格壮硕修长,像只不动的黑豹,脸上带着黑道人特有的锐利眼神,极短的头发已经冒出些许白发,却无损于他极为张狂的霸气。
极薄的嘴唇显示此人极为冷酷的心肠,在情况的需要下,他可以牺牲任何人来成就大事。从魏凌君的眼光观察,这个鬼龙静天像极了当年享誉武林,塞北白马庄的庄主独孤尊。
当年的塞北白马庄庄主独孤尊曾一人单枪飞马,独上鬼岭坡,花了三天三夜挑了横行江湖的湖北七鬼,事后好事者前往观看,湖北七鬼不只成了真的鬼,还是七个无头鬼。之后每一年他都会出庄,专挑在江湖上有恶行的人或是组织,从年轻到中年,未曾一败。他和无极子也是好友,魏凌君曾经在年少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当时只觉得这人身上的霸气张狂绝伦,这世界上除了师父以外,大概没人可以打败他。
虽然不知道这鬼龙静天会不会武,不过两人身上有着同样的霸气,同样的张狂,同样的紧绷欲张,就像是随时要爆炸似的炸弹,也像是随时要起飞的雄鹰。
柳漾心则没有那么多的感触,一方面是因为她多年的心思全在发明猎妖用新武器,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长年接触的人无一不是各种贵族世家的高手,因此对鬼龙静天的感触反倒是比魏凌君少。
魏凌君不懂为什么他们来找图宾,而会主鬼龙静天却出现在这里接待自己两人,这显然不合理。自己两人与他并不相识,对方没道理这么隆重的接待自己。
而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鬼龙静天心里,他不明白图宾那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硬逼着自己一定要穿上帮会里最重要的仁衣来接待两个年轻人,还必须系上尊贵的蟾蜍结,如果不是对图宾有极高的信任,自己怎么说都不会这么做。
眼前两个年轻人看起来虽然有点武学力量,但是不太可能比图宾强,而自己的问题连图宾都无法解决,这一男一女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你好,本人魏凌君,这位是柳漾心小姐,我们来这里想见见图宾,不知道是否方便让我们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