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今是第一次见面，可在叶城一世的记忆里，这位来自王氏的小胖子，李子夜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段段记忆开始自脑海浮现……

“叶城，今晚戌时三刻，带你去看美人出浴，嘿嘿，小爷我可是连蹲了三天才摸清，今晚那卖豆腐的小寡妇绝对会沐浴，带你去了解一下女人的身体构造……”

“喂，兄嘚，救命啊，快给我出个招，昨天我在街上不小心摸了一把张氏小媳妇儿的屁股，结果他家男人找上门来了，我家老爷子气得派了十个护卫要抓我回去，幸亏我躲在了你这，不然少不了一顿皮鞭啊……”

“老叶，我听说前几日西街卖了十几年烧饼的武大聪娶了个美娇娘……”

……

回忆中，李子夜却是忍不住一头黑线下压。

在前一世，叶城和王有财的交情，可谓算得上极为亲近，二人常常聚在一起无话不谈，虽非手足却也不差，从未因两个家族少交往而拉开距离。

只不过到了后来，吴氏灭门惨案发生，成为叶氏和蒋氏正式撕破脸皮的导火索，而王家家主又精明的选择了坐山观虎斗，不参与其中任何一方势力，同时严格禁止王有财与叶城之间的往来，无奈之下，二人在明面上只能佯作疏远。

可在私底下，二人却依然是相交甚欢，肝胆相照，有时这种私下偷偷摸摸的接触行为，反而给了王有财一种别样‘偷情’的刺激感，使得两人的关系反而愈加亲近。

只是令李子夜遗憾的是，19岁那年，父母惨死，除了自己，叶氏一族皆被蒋氏所害，他为躲避追杀，流浪在外十年，等最后回来大仇得报，才知道在叶氏家业被蒋氏占领之后没几年，王氏也遭到了蒋氏的打击，导致一夜之间，王家家主被曝尸悬挂于平阳郡城门之上，而王有财被复仇蒙蔽双眼，孤身杀入蒋氏，落得乱箭穿身而死……

……

随着回忆转为凄凉，李子夜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刀。

“嗯？”

察觉到被一双目光盯着，王有财猛地撕下大块鹅肉，然后好奇的顺着目光望去，对上了李子夜那双复杂的眼睛。

李子夜见状则微微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见一个陌生人在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笑，王有财不由错愕，又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中咀嚼着的动作也放慢许多，直到那人没再看来，才又继续大口干着鹅腿，心中吐槽了一句。

“吃个饭有啥好看的，神经病。”

另一边，卢子余三人径直朝着一个桌位走去，其中一人看着桌边四个正在狠狠低着头不敢抬眼的客人，冷声驱赶道：“这个位置我们是我们卢少专用，滚！”

那四名客人当场吓得起身，赶紧付了钱，慌忙的逃离而去。

待三人落座，这人立即又扯着嗓子道：“小二，没眼力劲的东西，没看见卢公子来了吗，还不赶紧滚上来伺候着。”

好好的一窝粥，因为一粒老鼠屎的存在，顿时让这味道鲜美的烤鹅瞬间不香了。

不起眼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顶箬帽和一把紫鞘宝剑，旁边则坐着一个身材清瘦、留有一对柳叶胡须的男子。

只见他正用一只有些纤细的手持着一根鹅腿，刚放到嘴边时却因为听到那句狂妄的叫嚣而瞬间没了咬下去的心思，一双若似桃花的眼眸泛起丝丝厌恶嫌弃，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哦不，不是一粒，是三粒！”他这样想着。

不过，随着眼前视野放宽，他又自堂食的客人中看到一对兄妹，只见小女孩正面对自己坐着，怀中抱着一只米毛兔……

咦？小兔子！？

哇……好可爱哦……好想撸……好想要……

不是，错了，清瘦男子忽的轻晃了晃脑袋，将眼中差点落下的星空又想象成直接一脚踹飞，然后才看向那个感觉有些熟悉的少年身影。

咦？等等，这不是那……那谁吗？

哟，狠人呐！

清瘦男子一双桃花眼缓缓眯了起来。

说来话长，不过眨眼之间。

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小二来到卢子余三人前，大气不敢喘，恭敬的问候道：“卢……卢公子，您……您吃点什么？”

卢子余一副高高在上，豪气的道：“还是按着十六样上，记住，鹅霸要现烤，不要放孜然，清蒸的明心湖鲤要雌的，怀胎海参用的虾要活的，佛跳墙换大盆……”

小二见对方还在兀自说着，不敢大声言语，支支吾吾打断道：“卢……卢公子，实在抱歉呢，今日小店里准备的大鹅都……都卖完了……”

“什么！？没了？”卢子余身旁，一人当场怒斥起来：“那赶紧派人去找鹅去啊……”

“回……回公子，现在咱们平阳郡的大鹅有些紧缺……小店的大鹅只能从……从沧澜郡和凌霄郡调来……负责采购的伙计午时前就已经走了……可回来要到明日的辰时了……”

小二吓得双腿开始哆嗦。

“卢……卢公子，要……要不您……再点个别的……凑够十六……”

啪！

忽然，一道拍案之声惊响，其中一人见得卢子余眼神眯起，立即张口破骂，吓得小二当场跪在了地上。

“混账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可是卢公子，卢公子喜欢吃你家的烤鹅，那是给你们脸了，居然还想让卢公子凑数。”

“有没有鹅那是你们的问题，现在限你们一炷香时间内将烤鹅端上来，否则——”

而话刚一半，却被卢子余抬手拦下，他心想大庭广众之下若跟一个小二计较，有失自己身份，便笑了笑道：

“诶，石兄，算了，卢某也非不讲情理之人，既然短缺了烤鹅，那便换一样好了。”

一边说着，又想起刚进门时看到的一只兔子，便吩咐道：

“不如这样，换肉不换料，你们就上一只烤全兔好了。”

“这……”那小二一听这话，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眉头紧紧皱起，暗道这位公子当真是口味刁钻，若是烤个乳猪或者羊羔也就罢了，后院倒是可以现场宰杀，可却偏偏选了兔子这种身形小且又肉不多的动物。

而且更重要是，平阳郡人都不好这口啊，所以店里根本就没有这道菜，自然是没有提前准备活生生的兔子，这一时之间上哪找去啊。

“怎么？这也没有？”

卢子余见小二还跪在地上，嘴角的笑容顿时冷却下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了。

小二跪趴在地上，快要吓尿了，只能恐慌不安的摇了摇头，这个真没有啊。

“你放屁，刚刚我们进门时，还看到一只流窜出来的米毛兔，你他娘的敢说没有！”卢子余身后，石姓青年骂道。

“米毛兔？”

小二一时懵在原地，大脑空白，直到脑细胞快被榨干了才想起好像刚刚接待一对兄妹时，是有见过一只米毛兔，当即跪趴着不敢起身，侧头朝着厅堂的在座客人们中寻着兄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