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都干活去吧！”程爷扶住漏风的木门，将一众凑热闹的孩童和妇女挡在门外，差使道：

“那堆肥土叫几个孩子运一下，就你们几个无事凑热闹的去吧！”

说罢，程爷将两扇木门掩上，背身堵着门，找着一块横木插进门闩里。

确认外面再无人打扰后，程爷这才对着六神无主的伏安平惊声问道：

“小祖宗，你夜里去哪了？”程爷仍保持着堵门的姿势靠立着。

“我……”这一夜的故事太长，伏安平也不知从何说起。

“宵禁出行是死罪，你还被神吏逮个正着，怎么还能全身而退？”程爷一边问着，一边抽身坐到桌前。

“程爷，”伏安平决定先问出自己的问题，“我父母呢？”

“你被吓傻了？”程爷生怕自己舍身救回来一个傻子，没好气地重说道：

“你爸摔死了，你妈病死了啊！”

“我知道，他们后来复活了吗？”伏安平追问着。

复活？伏安平一脸诚恳真切，倒让程爷悬着的心一下子死透了。

“难怪神吏不杀你了，一个傻子确实足够拖垮一整个人族家庭，这比死了还让人难熬啊。”

程爷摇头叹气道，垂头丧气地坐到小安平身边。

“程爷，我没傻，我好好的，我都死过一回，不，死过两回了。”

小安平似是胡言乱语地说着：“但是死神都没了，所以我就能复活了……”

“傻小子你……？”程爷看着有些语无伦次伏安平，起初是失望透顶的。

然而他很快察觉到了什么，便去给小安平舀了一碗白水，靠上前说道：

“你现在好好地，从头到尾地，把昨夜里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说一遍。”

伏安平捧着黏土烧制的粗碗，里面盛的是阳光蒸热的井水，恰如一口甘霖。

小安平吨吨几口仰头喝尽，便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将夜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

祓除死神？还成功了！？程爷大惊。

说起来，程爷起夜排尿时，也好似听到一声清脆的断弦之音，就响在自己脑后。

还以为是个梦呢？没想到是真的。程爷寻思着。

如今整个神境大陆都得以永生了吗？那人族岂不是……

程爷失神愣在桌旁良久，小安平也不知其内心究竟作何感想。

“程爷，程爷？”伏安平摇着程爷，又问了一遍：“我父母他们，他们，他们复活了吗？”

小安平此时的眼里噙着泪水，虽然他的语气还有几分冷静，但程爷也知道，小家伙心里迫切地想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直到现在，自己的父母还未出现，来时的人群里也不见身影，小安平的心理早已有数了，只是还不愿承认罢了。

程爷无言相劝，只是缓缓从腰间解下一个缝着补丁的小布包，犹豫一阵，还是递到小安平手里。

“这，是你父母的遗骨，这夜里风大，篝火烧不尽尸身，我早晨拣了些碎骨，盛了些骨灰，想着你真能回来的话，就给你做个念想……节哀吧。”

自从知晓父母离世至今，年纪轻小的伏安平还未放声大哭过。

然而，当看见布包里露出的焦黑遗骨时，小安平的泪水瞬间决了堤，一下子扑倒在程爷怀里嚎啕大哭。

漏风的木门外，趴着几个小子偷听屋里对话，身后还蹲着几个假意浣衣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