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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囚车过境

第三工棚区,初时仅是一片茫茫沙漠。

当第一批人族工匠举家迁徙到来时,神族监工们便在这里随意比划了一个圈,对他们说道:

“往后在这个圈内,一切就由你们自理自治,在工时之外,人神互不干涉。”

安身圈内、自理自治,这已经是在这神境世界里,人族能够享有的最高待遇。

于是在这不到五亩的土地上,工匠们先是小心翼翼地垒起一道刻画分明的界墙,再运回工地上闲置的废弃材料。

用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晚,小心建筑起如同鸽笼一般潦草拥挤的家园。

尽管他们明白,自己日夜费尽心力堆砌的,只不过是个圈养自己的牢笼。

等到伏安平一家进沙时,第三工棚区已然变得有模有样。

层峦叠嶂的工棚错落分布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小有规模的白色城寨。

就在这座简朴破败的城寨中,密密麻麻地生活着人族工匠及其妻小共计两百余人。

工匠们负责为神族建筑宫殿、修砌工事、制作器具、搬运物资。

女人们则负责棚区后勤,像是洗衣做饭、耕种劳作和内务操持。

只有孩子们最为清闲,可以在工棚院墙内有限的区域内肆意奔跑和玩耍。

深感生活不易的大人们,会竭力保障孩子们有限的童年,避免他们在十四岁成人之前,就走上漫长阴郁的人生路。

所以说,有家长庇佑的孩子们是幸福的,而伏安平也在深深羡慕着他们。

不过,大难不死的伏安平也是幸运的,程爷收养了他。

程爷是木匠出身,虽然寿逾五十,但不知是儿女早夭还是从未婚配,没人听他提及过自己的家人。

多年来,流放台的工匠队伍死了一茬、换了一茬,只有他还在凭着一点手艺,在这第三工棚区里艰难过活着。

但爷孙俩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木匠虽然贵在稀缺,但收入远远不及石匠稳定。

以往,神族给予人族工匠的报酬不是什么货币,而是自由和食品。

石匠们用一天的高饱和工时可以换取近三天的食品果蔬,足够一家三口的基础生活。

然而,木匠仅在有木制活计的时候才能换取粮食。

即使是经验丰富,知道如何讨生存的程爷,也经常是饱一天饿一天,别说现在还得喂养一个发育中的孩子。

好在如今已入“无死纪元”,即使是无饭可吃,爷俩也不至于饿死,至多只是饿得眼冒金星、终日乏力罢了。

不过,实际的日子也尚不至此,程爷得到了神族下发的订单。

要做深厢木柜六具,雕花井栏四面,按工期配发粮食,至少在这几个月里不愁饭吃。

虽然程爷说过,在他力不从心之前,也可以保证伏安平和其他孩童拥有一样的待遇,即不用从事任何工作。

但伏安平并非贪图享乐的孩子,父母过早地离世让他在一夜之间长成个大人,知道该感恩回馈这个非亲非故却又好心收养他的老人。

木匠大部分时间不需要去工地做活,只需在规定日子里交付物件儿就好,用来换取剩余的粮食配给。

程爷自己造了一间简陋的木匠工作站,就搭建在靠近空地的棚屋一侧。

小安平就在这里跟随他学习木匠技艺,或者阅读他的藏品书籍。

程爷不希望小安平跟那些大字不识的工匠长成一个德行,在行事鲁莽的头脑中只想得到吃饭、做工和睡觉。

但人族间早已不存什么读书教育,徒剩下工匠技艺的传承。所以小安平已然十岁,却还不识字,但好在程爷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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