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梦醒来时,躺在自家床上,大胡就坐在身旁。她面无表情地问:“我该叫你大胡,还是励新?”
“无所谓,称名只是个代号而已。”大胡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又拿起她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脸上。
茹梦没有抚摸他,反而抽回了手,依旧面无表情地说:“还是叫大胡吧,励新在我心里,是个渣男,虽然我对他已没什么印象。”
茹梦将头侧向另一边,平缓一会儿后又问:“团子是怎么死的。”
她直接用了“死”这个字,没用“走”,“离开”,“消失”等让人产生歧义的词,更没用什么变成“分子原子,阳光大树”之类玄之又玄的话。
死了就是死了,没了呼吸,没了脉搏,连躯壳都在地底下腐烂。
“车祸。”
“看来我的记忆没错,确实是车祸,你当时就在现场,对不对?”
“车祸当时我不在现场,我是后来赶到的。”
茹梦猛地回头盯着他,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欺负她有些细节可能遗忘。
“那就是说,不是你带团子出去的?难道是我吗?”茹梦用了质问的语气,她甚至觉得这不是质问,而是反问,暗含着已知的回答。
大胡脸上显出一丝焦虑,但依旧轻柔细语地说:“茹梦,这不是你的错,换作我,那种情况我也拉不住团子,任何一个人都拉不住。”
茹梦再次震惊了,大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了一串宽慰的话,宽慰之下,是明明白白的答案。
她双眼噙泪,尽量压住颤抖的声音,问:“难道是我带团子出去,害她车祸而亡?”
“茹梦,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茹梦大声制止了他:“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然后,一头闷进被子里,她没有大哭,只是在里头抹了把眼泪,又将头伸了出来。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好吗?”
“我想陪你坐着,不说话也行。”
“求你了!”
大胡犹豫片刻,俯身吻了她的额头,说:“好,我马上走,不过,我跟李老师约好了,后天上午,我送你过去,好吗?”
茹梦很听话的点头,没再说一句话。大胡关门的一刻,她不禁掩面大哭,是无声的那种。那声音都响在心里,像决堤的水,一泻千里,奔腾汹涌。
她尚在团子已死的残酷现实中挣扎,现在,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现实:她不仅记忆丢失,而且记忆有误!
她感觉身体在无边无际的泪海里飘浮,她的双眼是天边的两个窟窿,泪水飞流直下,砸在水面掀起滔天巨浪,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大胡飞奔下楼,以防万一,他在卧室里早早安装了摄像头,此刻,家人们都围坐在屏幕前,观察着屋里的一举一动。简姨担忧地说:“她这样闷声哭,会哭坏身体的。”
“但总比不哭的好!让姐哭一会儿吧!”茹悦看着飞奔下楼的大胡,又说,“姐夫,你要不去睡一会儿,摄像头我们看着就行,出不了事的。”
大胡摆摆手,先凑过来看过屏幕画面后,才双手撑在膝上,长叹一声,慢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