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天终于走到了近头,气温在一天天上升,河冰开始解冻,白天冰面吸收热量,融化出两三厘米的冰水,可一到夜晚,冰面上的水又迅速凝结成坚硬的冰。但春天的脚步已经叩响沙洲,冰与水经过几个昼夜的转化,再也凝固不到一块。
沙洲上的小草已经把头探出沙面,轻轻地呼吸春天温暖的气息;树木的枝条已经变得十分柔软,叶芽鼓涨得像发面的馒头。
小胡杨苗们也都闻到了春天的味道,逐渐从沉睡中醒来,纷纷绽露出笑脸,互相问候早安。
坚睿开心地说:“我的好妹妹们,春天来了,我们又长了一岁。过去的一年,充满了艰辛苦涩,但也有开心快乐,我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克艰攻难,茁壮成长,开心依旧,笑脸常开。”
“哎呀!大才子,你的新春贺词很精彩呀!就是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灾什么难,会不会要了我们的命。”二不阴阳怪气地说。
“坚睿的话有点虚头巴脑,但听起来还挺受用。二不的话一说出口,我简直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忍评论道。
“我们兄妹68个,去年就死了17个,今年刚开始,还不晓得前途有多少磨难?还有谁会香消玉殒?”一不忧郁地说。
“凡事要想开点,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能默默地抗争,能活下去就一定要坚持。愁眉苦脸也得过一天,开心快乐也是一天,何不高兴一点,笑对人生!”坚睿说道。
“咕!”一声瘆人的叫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打断了小胡杨的谈话。
“哇!长耳鸮这个大魔头返回小沙洲了。”坚睿说道。
“嘶!嘶!”两声轻微的叫声,再次划破夜空,引起了小胡杨们的注意。
“噢!三只眼这个家伙也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了。”忍说道。
“岂止是它们两个大魔头,你们快看,河里是什么东西,正快速向这边游过来了。”坚睿惊呼。
“啊!是天山黄鼠,黑乎乎的一大群,足有100多只大耗子。”二不惊叫。
“天山黄鼠是集体迁移,目标就是我们的小沙洲。它们要是在沙洲上定居了,我们的小命恐怕都得结束。”一不浑身颤抖地说。
“它们不是天山黄鼠,是褐家鼠,体形粗壮长大,体长25厘米左右,体重250克左右,背毛棕褐色,腹毛灰白色。它们来自楼兰古城,那里在春天,食物也乏,人吃且不够,鼠类只能另觅食源。”舞蝶接着说,“褐家鼠离开人类的定居点,只能选择与人邻近的有草有水的地方生活,我们这个小沙洲正是它们寻找的目的地。”
“那我们就活该给褐家鼠填肚皮了?我真不甘心!”二不怒气冲冲地说。
此时的沙洲,所有的小树苗都在注视河里移动的目标,心理都在打颤,褐家鼠马上就要登陆了,它们很快就要吃饭了,谁会做它们的第一口饲料呢?
小树苗的身子在无风自抖,等着被屠宰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坚睿沉默了一会,首先发话:“妹妹们,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害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坚睿,你不要再做思想工作了,我都听腻了,当褐家鼠啃我的皮时,我无法笑对人生,你也不会伸手助我,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忍愤愤地说。
坚睿被噎得一语皆无,干瞪眼说不出一句话。
褐家鼠已经登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散开在小沙洲上,开始寻找可吃的绿色。最先入口的是小草芽,被它们的啮齿修理一遍,就像剃头的推子推过头皮,整块沙洲的地面都变成了土黄色。
褐家鼠终于吃了个大半饱,三三两两聚集在灌木丛边或大树下,开始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很快,它们雌雄配对成为眷侣,然后各自寻找合适的地点,开始打洞挖穴。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一双金黄色的猫眼从树洞里射出,正美美地注视着辛勤打洞的褐家鼠。
此时,一对对情侣已将各自的洞穴挖出一米多深,雄鼠在洞里奋力挥爪,刨沙挖土,雌鼠在后面跟随,将松散的沙土运出洞外。
一只雌鼠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雄鼠挖下来的沙土运出洞外,头刚伸进洞里,准备再次搬运。它的一条左后腿突然失去了运动功能,任凭另外三条腿怎么努力向前,身子却不进反退。顷刻间,它的身子已被拖出洞外,接着就飞上了天,还在它不明所以时,自己就失去了上升的力,它成了一个自由落体。
雌鼠张牙舞爪,“吱,吱”惊叫,可也没办法逃出被摔成脑震荡的命运。长耳鸮急坠沙面,一个海底捞月,将雌鼠捡起,迅速返回树洞就餐。
雄鼠在洞里挖了半天沙土,也不见自己的伴侣进来运沙。它心中气急,“吱,吱”地叫,似乎在说:“结婚生子是我们两的事,凭什么这些重体力活都得我来干,你连个沙土都不能运一下吗?”
可无论它怎么叫唤,都听不到老婆的回音。它心中惊异,连忙出洞去找,可是洞外只有夜风习习,星星闪闪,哪里还有老婆的踪影。
“长耳鸮这么强大的实力,对付一只雌鼠,为什么还要搞偷袭?”一不问道。
“长耳鸮若是在褐家鼠啃草芽或是找对象时,正面擒杀,对它来说,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但其它的褐家鼠看见了,恐怕都得吓跑,哪还敢在沙洲上打洞安家。”舞蝶接着说,“长耳鸮想要长期霸占褐家鼠这一稳定食源的想法,恐怕就要泡汤了。”
“长耳鸮真是一只有长远规划的猫头鹰。”
一根枯枝在烂叶间突然有了灵性,粗的一头缓缓抬起,射出两道精芒,索定背立而站的雄鼠,身子缓缓移动,慢慢接近。
雄鼠还不知危险已然迫在眉睫,仍然处在寻找爱妻的焦虑之中。
三只眼身子猛然前移,大嘴一张,咬住了雄鼠的下半身。雄鼠剩下的两只前爪在蛇口外狂舞,鼠嘴也在奋力嘶咬。
可前半身悬在蛇嘴外,爪子抓到的只是空气,嘴巴咬到的还是空气。三只眼将头向上一仰,上颚骨向后翻转,蛇口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大洞。
雄鼠在自身重力的牵引下,沿着光滑的蛇嘴一路下滑,顺利地通过咽喉要道。
“我的妈呀,那蛇嘴怎么能张那么大?我只听过囫囵吞枣,今晚却亲眼看见了囫囵吞鼠。”忍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