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因为河狸修了个大水坝,小沙洲成了一块小湿地。岛上所有的草树都不缺水,自然长得郁郁葱葱。舞蝶处于岛中最洼处,根下积水两尺多深。就连坚睿等一帮小兄妹的根下也积了一尺多深的水。
舞蝶兴奋地说:“去年春天春汛水大,河水浸泡了我的根,才使我有机会生下你们这些孩子。今年河狸建水坝,水漫沙洲,看来我又要生孩子了。”
坚睿却痛苦地说:“我整天泡在水中,我的根得不到呼吸,都快要腐烂了。我的叶子正被天幕毛虫蚕食,看来我今年大限将至。”
“坚睿,你刚才还相信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会有奇迹。怎么这么快就灰心丧气了?过几天春汛走后,水位就会下降。天幕毛虫也有克制它的敌人,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只雌草蛉拍着薄如轻纱的翅膀轻飘飘的落在舞忠的叶片背面,尾巴在叶背轻轻一点,拉出一根细如蛛丝的银线,银线末端有个米粒大小的卵。
“妈妈,这是什么昆虫?它在干吗?”舞忠问道。
“它是草蛉,它在产卵。它以成虫越冬,一年发生四五代,一次产卵30粒左右,一生产卵800-1500粒。”舞蝶兴奋地说,“这下你可有救了,一只草蛉幼虫——蚜狮,它每天能吃一百多只大蚜,幼虫期可以消灭七八百只蚜虫,成虫也以大蚜为主食,寿命在四十天左右。”
“哎!有那可恶的拟黑多刺蚁在守护大蚜,恐怕草蛉也耐何不了它。”
三天后,沙洲上的水都已退回河里,岛上一片泥泞。一块小泥巴在轻微的向上翘起,一棵嫩嫩的小树芽悄悄地探出了头。
舞蝶惊喜地叫道:“啊!我的孩子真的出生了。”
“还不只一个呢,在您的周围,总共有20块小泥巴在向上翘起。”忍乐呵呵地说。
“哦!我又生了20个孩子,真是太好了。”舞蝶兴奋地说,“春风拂面生子笑,家宅喜添欢闹声。”
“好什么呀!我们68个孩子,仅一年多的时间,就死了20多个。”二不接着报怨,“你只会生孩子,可在孩子遇到危难或生病时,你却毫无良策,只会看着死去的孩子垂泪哭泣。”
“二不!你讲的话,我很不满意!我是一棵不会动的植物,看着你的姐妹相继死亡,我除了伤心流泪,还能有什么办法?我确实是爱莫能助!”
“二不,你有点过分了,我相信妈妈是爱我们的,但她确实没有能力保护我们。”一不接着说,“妈妈,你又遇到一个大难道。”
“什么难道?”舞蝶问道。
“给小孩子起名。”
舞蝶挠挠脑袋,陷入沉思。
“妈妈,你别犯愁,按她们出生的先后顺序起名,不是很方便吗?第一个出生的就叫胡一,第二个出生的就叫胡二,依此类推,一直到胡二十。”坚睿说道。
“哦!坚睿你真聪明。”舞蝶夸赞道。
“不要嘛,这名字太没含义了!”第一个出生的小胡杨不满地说。
“活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你们的婴儿期,你的姐姐们在这个时期,有三分之一都已经死亡了。努力地活下去,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给你们起名字。”舞蝶干脆地说。
胡一眨巴一下眼睛,似乎听懂了,将头用力一挺,一片小叶子立刻顶在头上。
舞霸和舞云各生了十个孩子,也都模仿舞蝶起名的方法。舞霸家的孩子叫杨一、杨二……杨十,舞云家的孩子叫树一、树二……树十。
舞忠的叶片都已卷起成筒,它的叶面产生了大量的带膀的小蚜。草蛉的卵正在孵化,幼虫在卵壳上停留了一小时左右,身体刚一变硬,就灵巧地顺着细细的丝柄爬上叶面。
蚜狮身体呈纺锤形,能在叶片间快速爬行,头上两根钳状口器一探测到蚜虫,就立即将其夹住上举。钳口释放麻醉液,让大蚜渐渐失去知觉,放弃抵抗,蚜虫体内的汁液就顺着钳状口器的细管流入蚜狮嘴里,蚜虫慢慢地就成了一个空壳。
蚜狮顶着空壳,伪装自己,一转身又接近另一只大蚜,头一甩,将空壳抛掉,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对管钳出其不意夹住大蚜的腹部,托举、麻醉、吸食,一气呵成。
“妈妈,这家伙太厉害了,平均每分钟就能吃掉一只大蚜。”舞忠兴奋地说。“照这个速度计算,用不了一天,我身上的大蚜就能被它消灭干净。”
“你不要低估了大蚜和拟黑多刺蚁的联合作战能力。”舞蝶提醒道。
“妈妈,蚜狮被三只大蚂蚁围住了,它左冲右突奋力厮杀了好半天,也没能冲破重围。”舞忠焦急地说。
“还有其它的蚜狮呢,不用着急!”舞蝶劝慰。
“拟黑多刺蚁众多,都在三五成群地围攻蚜狮。”舞忠气愤地叫道,“蝇蛆、蚊蛆和蚜狮都被拟黑多刺蚁围杀了。”
“没那么容易,雌草蛉飞过来助战了。”舞蝶说道。
雌草蛉悬在空中,两根钳状的吸管专挑蚂蚁的肚子插入,释放麻醉液,吸食蚂蚁汁。蚂蚁想找草蛉干架,却奈何不了悬空的草蛉,只剩下被动挨打送命的份了。一个时辰后,剩余的拟黑多刺蚁纷纷逃命,草蛉、蚜狮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我太开心了,蚜虫终于要覆灭了!”舞忠呐喊。
“别高兴的太早了,你看看那长膀的蚜虫都拍着翅膀飞起来了。”舞报提醒道。
“那也值得庆兴,不长在我身上的害虫,就与我的生命无关。”舞忠高兴地说。
“飞到我身上来了,该死的大蚜。”舞报气愤地说。
“也飞到我身上了。”一不生气地说。
“还有我。”坚睿补充道。
“我身上也有了。”舞官气恼地说。
仅一个时辰,所有小胡杨的叶片都落上了大蚜,多的几十粒,少的十几粒。一个不差,都被传染上了。
舞忠的叶片上,众多蚜狮很快吃光了不长膀的大蚜,几天后,无蚜可食的它们,为了生存,竟然互相残杀、吞食起来。三天后,仅有五六条幸存的蚜狮吐丝结茧成蛹。正是:一朝祸起萧蔷内,自相残杀血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