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一只浑身黝黑体长10厘米的独角仙挺着一长一短两根长犄角爬上坚睿的树干,在它的后面紧紧跟随着新婚的妻子,一只深灰色体长只有8厘米的独角仙,雌的独角仙要比雄的独角仙小2厘米多,后背也不像雄独角仙那样印有“小于号”。
坚睿惊得灵魂出窍,吓出一身冷汗,扪心自问:今日是什么天?今晚是什么夜?这两个硬壳的大东西怎么都往我身上爬?
雄独角仙将头一低,薄薄的下唇就像一把锋利的小铲子,将坚睿的树身犁出一道3毫米的深沟,六足不停向上爬,下唇深入树皮,深沟继续拉长,含着有机物的汁液从筛管流出,注入刚刚划过的深沟。
雌独角仙将头一低,下唇贴进凹槽底,上唇盖住凹槽外沿,嘴巴就像一个瓶口,坚睿身上流下的树液经其口入其喉,都进了雌独角仙的肚。
坚睿疼得嗷嗷直叫:“这可恶的东西是什么?它比刚才的锹甲更可恨,我的躯干被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舞蝶心疼地说:“它叫双叉犀金龟,外号‘独角大仙’,这个季节正是它们求婚产卵的佳期,雄雌双龟刚刚度过蜜月,肚子饿了,一起出来找吃的,我们富含有机物的汁液正是它们的美食。”
坚睿恼怒道:“这么多小胡杨,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消消火,恶虫必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忍安慰道。
小杜鹃一双锐利的眼被夕阳一照,反射出火红的光,两只黑黢黢的独角大仙映入它的眼帘,好大的甲虫,好美的晚餐!
小杜鹃欢快地拍着翅膀,扑向低头喝饮料的雌独角仙,一口钳住雌仙的独角,将它轻轻抛在地上,力量和技巧掌握得恰到好处,雌仙落地的一刹那,正好是后背着地,六足朝天。小杜鹃飞落在它身边,一爪踩住它的头,尖尖的喙就开啄它柔软的肚。雌仙痛苦地发出“吱!吱!”的呼救声。
雄仙展翅扑向小杜鹃,分叉的独角正扎在小杜鹃的屁股上。小杜鹃疼得大喊“布谷”,以为身后来了吃鸟的鹰,赶紧双爪蹬地,展翅冲向树梢。
雄仙连忙爬到雌仙身边,独角贴地划过,轻轻上举,将雌仙翻了个身,六足着地。
小杜鹃这才看清,扎自己的原来是雄独角大仙,气不打一处来,拍翅俯冲而下,一口啄住雄仙的独角,身子陀螺般向右旋,雄仙硬化的外骨骼正好撞击在坚睿如铁石般的树干上,鞘翅断裂,露出柔软的膜翅。小杜鹃似乎还不解狠,叼住雄仙还算硬朗的胸,再来一个旋风式向左转,雄仙的独角正好扎进坚睿的树干上,分叉的角深深陷入树干木质部。
坚睿气得眼冒金星,大声制止:“小杜鹃,别拿它的破头撞我的金身,那边有许多枯树桩和大青石。”
小杜鹃死死叨住雄仙的胸背,驴推磨般绕着坚睿迈开了鸟爪。可还没转上半圈,就听见“嘎嘣”一声,雄仙的独角就断了。
小杜鹃仍然气难消,将雄仙六足朝天放在地上,一只鸟爪踩住雄仙的头和胸,尖尖的喙“啪!啪!”地啄雄仙的肚子。只叨了两下,雄仙的肚子就冒了泡。胆小的雌仙一直躲在草丛深处,偷眼旁观这可怕的一幕。
完成交配的姬蜂围着河边芦苇、草丛、树木,寻找可以产卵的宿主。一只雌蜂拖着三条长长的丝带,宛如仙女下凡般摇曳在草丛中间。忽然,它发现了黝黑的雌独角仙,轻巧的身子逶迤而下,直扑雌仙。
雌仙早已被小杜鹃的凶狠吓傻了,乜呆呆盯着惨死的丈夫,忘记了逃跑。被开膛破腹的雄仙双眼一直盯着雌仙,它发现雌仙正面临巨大的危险,嘴里颤微微地发出“吱,吱”的警告声,似乎在说:“赶紧遁入地下,不要管我,保住我们的后代,才是最重要的事。”
雌仙心神一振,也发现了姬蜂,它六足快速挪移,钻入枯草下面。姬蜂不依不饶,寻找浮动的枯草,产卵器向下不断猛插。
雌仙在枯草败叶下穿梭,不给姬蜂可乘之机,六足快速轮转,将沙土扒开,黑又亮的身体就钻入了地下。姬蜂不见枯草抖动,已然料到这只雌仙脱离了它的视线,它也只好拍拍薄翅,寻找下一个宿主去了。
坚睿看了一眼地上大快朵颐的小杜鹃,恨恨地说:“独角仙死有余辜,开膛破腹也难消我心中之恨。小杜鹃,你也不可爱,把我的身子扎得好疼!”
“妈妈,雄独角仙面对庞大的小杜鹃,敢于挺独角扎鸟臀,视死如归。雌独角仙得救后,不思报恩,竟然偷偷地藏起来,见死不救,真是一个懦夫。”忍陈述自己的观点。
“雌仙已经受孕,马上就要产卵了,它不敢带着自己的孩子涉险救夫。雄仙甘愿涉险,救助孕妻,直面死亡,大义凛然,宁愿以身代死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舞蝶怀着崇敬的心激动地说。
“救助孕妻,甘愿赴死。死得其所,可歌可泣!”忍赞扬道。
“你们别又歌又泣,又赞又夸了,我看着就肉麻。”坚睿恨恨地说,“伤痕没落在你们身上,自然不知道我的痛苦!”
忍向坚睿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不在吱声。
一只通体漆黑身披坚甲的雌金龟挥舞着柔软的膜翅绕着坚睿的树头转了两圈,最后选择栖息在坚睿的顶端枝头。它的尾部上翘,释放出一股只有双叉犀金龟才能嗅到的气味。
“这只雌金龟落在我身上干嘛?准是在呼朋唤友,商量着如何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要在我身上开个盛大的庆功宴。”坚睿自问自答。
“那还用说,它们围着你转,肯定没安好良心。”一不说道。
“可能是坚睿的肉比我们的香吧,双叉犀金龟偏爱他这个口味。”忍笑着说。
“忍,你的肉也是香香嫩嫩,小心它飞到你身上去。”坚睿气鼓鼓地说。
一只硕大的雄金龟趾高气扬地挺着锃亮的双叉爬向坚睿,小杜鹃微闭的双眼已然瞥见高傲自大的雄金龟,但它没有动,依旧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雄金龟大摇大摆地从小杜鹃的身边经过,爬上坚睿的树干,准备去会见美丽的新娘。正在它心潮澎湃时,一张鸟喙当头照下,正叨在它长长的犀角上。
雄金龟六足牢牢抓住树干,犀角用力摆动,企图甩脱鸟喙的束缚。雄金龟可是出了名的大力士,据说可以轻易举起超过自身体重20倍的物体。
小杜鹃眼珠一转,也不跟雄金龟耗费力气,尖尖的鸟喙突然一松,雄金龟的身体就随着自己犀角摆动的方向严重右倾。小杜鹃的鸟喙在它的犀角上轻轻向右一扒拉,雄金龟就大头朝下跌落树干。
小杜鹃趁机叨起雄金龟的犀角,将它翻了个身,一爪踩在它的头胸处,将它固定在沙地上,鸟喙开始叨啄它的肚腹,享受眼前的甲虫大餐。
又一只雄金龟趁小杜鹃享受美食时,悄悄地从鸟屁股后绕过去,爬上坚睿的树干。
“小杜鹃,你等会再吃,又来美食了,赶紧把它拿下。”坚睿急得只跺脚。
小杜鹃依然低头叨啄,时不时砸吧一下嘴,滚动一下喉咙,显示出无比享受的样子。
又来一只雄金龟,也是悄悄地绕过小杜鹃,爬上坚睿的小树干。两只雄金龟在坚睿的树头下方相遇,后面的黑金龟很坏,一直在用它的大长犀角挑前面的褐金龟的屁股,想把它从高高的树上抛下。
褐金龟恼羞成怒,身子一闪,横移两厘米,放黑金龟从身边经过。黑金龟也不傻,原地停止前进。二龟对视一眼,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条长犀顷刻间角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