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安静用额头挨下了那根飞来的粉笔。

“出去！”

余长安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给于静一个歉意的眼神后，安静往教室后门走去，然后推门，关门，靠在了走廊墙面。

做错了事，然后承担责任，余长安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是应该的。

他只是靠着教室外的墙壁，觉得有些无聊。

余长安其实不怎么喜欢上学。

这当然不是他不喜欢学习，某种意义上，他是同学里努力的那批，笔记每节课都会写，之后也会反复去复习。

但是，他无法理解。

是的，他无法理解知识，数学题的方程式他无法理解，语文的阅读理解他同样没法去写，他不知道那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记下来了，无法理解，无法计算，做题时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就连那些题目都无法去理解。

很当然的，他成绩很差。

成绩差没关系的，因为他是走了不小的关系进入这间学校，只要不是太过火的事情，老师们一般不在意他的成绩怎么样。

只是今天当着班主任的面睡觉，然后大呼小叫，确实有点让班主任下不来台。

倒也没法怪他。

在这段时间里，余长安开始做梦，一个重复相同的梦。

在梦里，他总是会忘记一些事，然后见到一个人，接着奋不顾身朝那个人跑去，最后被一剑斩下头。

每次都是，每次梦里都不记得这事已经发生过，每次都要被斩一剑。

这个梦不分时间与场合，大部分时候是夜晚，也有小部分时候，分明是白天，突然就困意来袭，然后就只能闭上眼睛，眯倒。

余长安猜测，这是那个持剑的少女在休息，于是同步把他拉入了梦境，但他没有证据，也没有科学解释。

抬头注视外面刺目的阳光，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他当然知道上学才是人们走向更加优秀的最佳途径，可是学不来就是学不来。

比起这样毫无意义地上学，余长安现在更想去打工，听说很多电子厂对学历没多少要求。

余长安有些想试试，是的，他神经反应很快，动态视力出众，手也足够灵巧，去电子厂里打螺丝的话，想来是一把好手，可以早些存些钱，也好早点从家里独立出去。

上学很好，可是似乎不适合他。

掏出手机，摩挲着有些刮手的破保护壳，他给那个号称自己唯一朋友的人发去微信。

长安：【我又做那个梦了，第二十五次】

木子：【嗯？这次怎么样？】

长安：【跟以前一样，见面，然后被斩了头】

木子：【说起来，如果你下次做梦记起了之前的事，会怎么做？】

发出消息后，余长安收起手机，视线微转，他望向灿烂阳光下的树，皱起了眉，不知道怎么，明明已经开始迈入夏天，却没有听到蝉鸣。

这个夏天，蝉像是死了。

......

某处练功房，两侧的架子上摆放着带鞘刀剑，墙边随意堆放着一些竹剑木刀，屋外，悬挂着的风铃随风发出声响。

安静的场地中央，少女盘坐，她一头黑发，自然垂落在肩背，上身白衣，下身黑袴，膝上枕着把长到有些异常的剑。

风铃声响起，少女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两下。

提剑，起身，少女将长剑插入腰间鞘内，迈步朝道场门口走去。

推门，沿着大路走出几十米，她身前出现一道鸿沟，沟内是一条轨道，她此刻像是站在某处铁路月台的边缘。

没多想，腿部微用力，她衣角飘摇，越过轨道落在对面。

她左拐，沿着轨道往前走着，直到道路走到尽头，一间酒馆出现身侧。

转身，抬头，打量下招牌，她伸腿，踹开酒馆大门。

酒馆不小，十几张木制方桌在大厅肆意摆放，几十人正举着杯提着瓶，听到突然的声响，一个个扭头看向门口，然后安静下来。

有人准备起身。

少女随意朝他们摆摆手，安静朝吧台走去。

吧台内有个胡子拉扎的大叔趴卧着。

大概是意识到有人来了，大叔抬头，看清来人后，嘟囔了句：“那混蛋在休息室。”

随后他继续趴下。

少女得到答案，也不理他，走至吧台后面，推开其中一扇门，走了进去。

关上门，少女看向唯一亮着光的电脑，以及电脑桌前的人。

她的声音清亮，话语直接：“帮我找个人。”

金灿的长发披散着，貌似少年的人转过椅子，他穿着寻常的休闲服，蹲坐在电竞椅上，耳机被搁置桌上，右手是一杯奶茶。

他吮吸着奶茶，咽下后，疑惑询问：“找谁？”

“不知道。”

空气安静下来。

金发少年叹口气：“小师妹，你什么信息都不给我，我怎么找得到啊。”

可能少女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于是想了想后：“血统等级很高，处在要醒来的边缘，能够跟我产生共鸣，最近应该一直在做梦，每次都会梦到我，每次都会忘记上次梦里发生的事，每次都会被我砍下头，目前，已经二十五次。”

“找不到的啦，小师妹你这说法，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金发少年摆手，随手将空了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

“说起来，为什么每次梦里都要斩他头啊，他表情太猥琐了？”

“梦里看不清他脸。”少女沉默一会，补充说明，“我入梦时也会忘记之前梦里的经历，在这时候，碰到一个疯了一样朝我跑过来的人，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拔剑属于下意识的本能，我也没想到他一下都挡不住。”

金发少年砸吧下嘴，继续询问：“那怎么今天突然想要让我帮忙找到他？”

少女握紧腰侧长剑，平淡的声音微微起伏了下：“不想再砍他了。”

“这样啊。”金发少年蹲在椅上，有些感叹，“可惜我这也没办法，毕竟已知信息太少，不过我会帮小师妹留意下最近的消息。”

“嗯。”少女点头，转身准备出去。

叮咚！

耳机发出轻微声响，却清楚被在场两人听到。

少女扭转视线，看向电脑屏幕。

那里是微信弹窗，备注余长安的人发来了消息，消息内容是：

【感觉就算下次恢复清醒，梦到她的话，也还是会朝她跑过去，不管会不会被砍头】

金发少年看着电脑屏幕沉默好一会，扭头看向自己小师妹，表情认真：“如果你是指这个下头的变态痴汉，那我算是有点头绪。”